第四十九章 契約

此時趙麻子見有人過來，忙站起身，象徵性的拿起了鐮刀。

走進才發現是王母和招娣，隨即將手中鐮刀一丟，一臉怒氣的看向招娣：“怎麼才來？”

王母拉着招娣的手上前，走到趙麻子身邊，臉上的褶子聚在一起，笑着對趙麻子道：“麻子，這我閨女，你多擔待點啊。”

趙麻子掀起眼皮，看了眼王母，喉間一聲冷哼，絲毫不回應王母的話。

王母面上無趣，也不在再說什麼，囑咐了一句：“招娣你好好做，晚上回去嬸子給你上藥”，話畢，扭扭屁股就走人了。

趙麻子又躺會原先的位置，頤指氣使的對招娣說：“還不幹活。”

舉報無門，招娣只得任命的低頭拿起鐮刀。

掌心的肉被鐮刀柄磨得生疼，又不敢用東西包着，生怕到時候會連皮帶肉撕下來。

不多會，傳來趙麻子的鼾聲，招娣索性直接蹲下身，抱着自己哭了起來。

突然聽到身旁的腳步聲，招娣下意識就做出了防禦的姿勢，她以為趙麻子發現她沒幹活，起來揍她了。

“趙隊長，招娣沒說錯，趙麻子真的在偷懶。”

招娣抬頭望去，王霞逆光而站，仿若拯救她的神明，她身後站着趙隊長。

少女俏生生的聲音傳入招娣耳中，她不可置信，王霞不是和王母一條心嗎？

趙隊長惱怒的瞪向趙麻子，此刻趙麻子依舊在夢中，還能聽到他的鼾聲。

上前就是一腳，趙隊長毫不留情的踹向趙麻子的屁股。

趙麻子猛然間驚醒，他以為是招娣擾他清夢，面上發狠，作勢就要起身扇招娣巴掌。

見眼前的人身材高大，和設想中招娣嬌小的身軀不匹配，這才揉揉發漲的雙眼，看清來人。

“趙……趙隊長，你怎麼來了”，看清之後，趙麻子嚇得一激靈，語氣哆嗦。

趙麻子一向欺軟怕硬，趙隊長算村中權威，見着他自然繞道走。

見趙隊長不理他，他焦急解釋道：“我這是太困了，就眯會，待會就幹活了。”

趙隊長轉向招娣，沉聲問道：“招娣我再問一次，趙麻子有沒有和你一起幹活？”

趙麻子將希冀的目光放在招娣身上，見招娣別過頭去，趙麻子不由得着急起來，聲音飽含威脅：“我有沒有幹活，你想好再說。”

趙隊長又踹了趙麻子一腳。

猶豫許久，大不了魚死網破，招娣鎮靜下來：“趙隊長，我舉報趙麻子不幹活。”

聽到招娣的話，趙麻子好似一壺熱水沸騰起來，衝上去就要打招娣。

招娣一轉身躲到王霞身後，趙麻子看着王霞一臉玩味的盯着自己，想到之前的經過，頓時蔫巴起來，舉起的手愣在半空。

趙隊長環顧了一下他分給招娣和趙麻子的麥田，別人都做大半了，但二人的麥田才做三分之一不到，心中逐漸信了招娣的話。

“趙麻子，你不用和招娣幹活了，你以後和我干”，趙隊長當場宣佈了自己的決定。

趙麻子苦了臉色，之前趙隊長集中村中懶漢，單獨看管，他就沒少聽其他人吐槽過趙隊長的嚴苛。

“我……”，趙麻子還想說什麼，趙隊長冷哼一聲，直接打斷了他的話，沒辦法他只好不情不願地跟着趙隊長走了。

臨走時，趙麻子用憤憤的眼神盯着站在一起的二人，恨不得將她們大卸八塊。

招娣肩膀顫抖，一副受到驚嚇的模樣。

王霞將目光轉向招娣，溫聲道：“這種人就是欺軟怕硬，你強他就弱了。”

招娣似是沒想過王霞會對她說這些，含着熱淚的雙眼直勾勾的盯向王霞。

原本今天這事王霞可以不管的，做人第一準則：不聖母，況且她和招娣的感情算不上好，甚至有些相互算計。但換個角度想，如果能因此取信招娣，又讓她免於被欺辱，也算是好事一樁。

王霞目光灼灼的回看過去，語氣中帶着蠱惑：“招娣姐，你真的願意嫁給我哥嗎？你真的能忍受我家嗎？”

“可是我不嫁過來，我哥該怎麼辦呢？”，招娣呢喃，似是自語。

王霞沒管招娣的反應，道了聲別，就去河西下坡處的麥田了。

等她到地方時，趙清然已經在割麥子了。

王霞看着正在自己這邊麥田埋頭苦幹的趙清然，連忙制止道：“你割錯地方啦。”

趙清然抬起頭，臉上還有幾處泥點，薄薄的褂子蓋不住他身上緊繃的肌肉線條。

他見到姍姍來遲的王霞，咧嘴一笑：“沒有，我在你這等你過來，順勢就割了。”

“你出了什麼事嗎？”，距離原定上工時間，王霞已經遲了一段時間了，太陽逐漸從東方朦朧升起到烈日當空。

王霞和趙清然蹲在一處，將事情和趙清然娓娓道來。

趙清然一臉氣憤：“趙麻子那傢伙，還敢瞪你，看我不弄他。”

王霞好笑的看向趙清然：“大哥，你關注點怎麼這麼奇怪呢？”

耳邊傳來少女的調笑，趙清然心裏不覺得窘迫，但耳朵已經紅了。

突然王霞正色起來，她想到口頭假意答應王母的事情，不禁眉頭緊蹙。

察覺到氣憤不對，趙清然看向王霞：“你怎麼了？”

“我要嫁人了。”

突兀的一句話，劈的趙清然外焦里嫩，愣了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你說什麼？”

王霞沒再重複，她盯着趙清然，眼神清澈，一字一句道：“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從嫁人說到幫忙，趙清然一臉茫然，這兩個話題有相關之處嗎？他再次詢問道：“你剛剛說什麼？”

“我娘逼迫我嫁給傻子來給我哥娶老婆，我不願意。你能不能幫我，你能來娶我嗎？。”

二人對視着，灼熱的日光灑在他們周身，王霞的碎發在風中飄蕩，好似她那等待趙清然回應的心，正不停搖擺着。

如果趙清然不願意娶她，恐怕到時候她只能拿着賣人蔘的錢，像王露一樣躲去縣城了。

許久沒有等到趙清然回應，王霞忙補充道：“我們可以契約結婚，若是以後你喜歡上其他人，你直接和我說就好，我會放你離開的。當然，結婚期間，我也會做到一個妻子該做的責任，孝敬公婆，善待子女。”

趙清然愣神的盯着王霞張張合合的嘴唇，什麼內容都沒有聽清，他腦海中只是循環播放着王霞的那句：“你能來娶我嗎？”

王霞見趙清然晃神，忙用手指在他面前扇了扇，他猛地吞咽了下口水。

眼前的少女肌膚瓷白，睫毛密長，沒有一絲農家女的粗狂，髮絲柔順的垂在肩頭，對望着，少女眼中仿若盛着一汪春水。趙清然猛地咽了下口水，不等王霞重複，再次確認道：“你想讓我來娶你？”

緊張的情緒在二人間瀰漫，趙清然滿頭汗水順着鬢角流下。他嘴巴微張，眼神炙熱，靜靜的等着王霞的回答。

撲哧一聲，王霞打破了沉重的氛圍，故作輕鬆道：“對啊，我不想如他們的願嫁給傻子，所以我想讓你幫我。我們契約結婚，互不干涉就行，你之前怎麼生活就怎麼生活。”

趙清然目光灼灼的盯着王霞，起因雖是幫助她脫困，但日後一起生活確實實打實的。

這一刻，趙清然想了很多。

他想到充滿哀思的奶奶，想到爺爺臨終前的囑託，想到父母離世前來不及說的話，想到大哥眼含希冀的眼神，想到他肩上的責任……還有，他想到自己的身份。

空氣悶熱，粘熱的汗漬裹滿全身，微風拂過，趙清然打了個寒顫。

他怎麼配得上眼前這個如驕陽般溫暖明亮，又攝人心魄的少女呢。

趙清然眼神黯淡，這一刻他冷靜下來，後退一步，啞聲道：“你知道你嫁給我意味着什麼嗎？”

語氣鄭重，完全沒有王霞設想中的那樣。

王霞突然有點疑惑了，契約結婚而已，他為何如此

不等王霞回應，趙清然清冷地嗓音再次響起：“我的成份很重，可能會連帶着你也會被人瞧不起，而且我還有兩個孩子，還有年邁的奶奶。雖然你我知曉這是假結婚，但旁人是不知情的。”

他的聲音染上一分自己都沒發覺的忐忑，又補充了一句：“我願意幫你，但你真的想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