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一次的狼狽
季君皎手上的動作一滯,轉而看向秦不聞。
像是沒看到季君皎眼中的探究,秦不聞自顧自地開口:“那日我被黑衣人劫持,民女慌亂之中去抓他的手,好像看到他的手臂上有一個黑色的刺青。”
季君皎指骨微頓,神情卻一如既往的平淡:“是什麼樣的刺青?”
秦不聞認真想了想,比劃道:“像是……一頭狼?但好像只有一隻眼睛,其餘的……當時太慌亂了,民女就不記得了。”
季君皎從書案上抽出一張紙,拿給秦不聞看:“是這樣的圖案嗎?”
秦不聞接過紙張,認真地看了一會兒,這才道:“是的,就是這樣的圖案!”
“姑娘雖然失憶了,但記性倒是很不錯。”
聽到季君皎說出口的話,秦不聞知道季君皎是在試探她,她笑道:“我也不太清楚,只是當時很慌張,一眼就記住了那個刺青。”
季君皎垂眸,許久才繼續詢問:“關於這個刺青,姑娘還記得什麼嗎?”
魚兒咬鉤了。
秦不聞壓下嘴角的笑意,轉而緊皺眉頭,似乎是在努力回憶。
“民女一路逃荒至此,孤身一人,所以也不敢與其他難民同行,”秦不聞鋪墊着,“找到那破廟的時候,民女擔心與其他人發生爭執,便躲在了隱蔽的角落裏。”
秦不聞皺着眉,努力地回想着:“半夢半醒的時候,好像聽到有人說什麼……‘長安王府’,‘漠北’什麼什麼的……”
季君皎聞言,眉眼輕斂:“長安王府?”
秦不聞點點頭:“大人,長安王府是什麼地方啊?”
季君皎看了秦不聞一眼,解釋道:“是已故的親王府邸,沒什麼特別的。”
秦不聞順從地點點頭,識趣地沒再多問。
“大人,民女有一事相求。”
“姑娘但說無妨。”
秦不聞低着頭,囁嚅地開口:“大人能否借民女些銀錢,民女想出去置辦些東西。”
季君皎抬眼看了秦不聞一眼,淡淡道:“姑娘傷勢未愈,不必勞心勞神,若缺什麼,讓府中長青代你置辦便可。”
秦不聞聽了,耳尖紅得不成樣子,頭也埋得更低了。
“大人,民女……想自己去。”
聽出了秦不聞語氣中的為難,季君皎蹙眉:“怎麼了?是長青為難姑娘了?”
“不是的不是的,”秦不聞急忙擺手解釋,“是……民女想要置辦一些私人物什,長青大人實在不方便。”
季君皎一時間腦子沒轉過彎來:“私人物什?”
秦不聞低着頭,聲細如蚊:“民女……想要買些貼身衣物,小衣,月事帶什麼的……”
這一次,輪到那端坐在書案前的季君皎僵住了。
秦不聞心裏樂開了花,表面上卻仍舊裝出一副羞憤欲死的模樣,低着頭不敢與季君皎對視。
一時間,氣氛尷尬到了極點。
不知過了多久,還是季君皎輕咳一聲,打破僵局。
“既如此,姑娘……去找賬房撥些銀錢就好,不必經由我手。”
季君皎說話的時候,語氣干啞,分明是強撐着端方君子的模樣。
秦不聞點頭謝過季君皎,也不忘賣乖:“大人,民女可否讓清越陪同?民女對長安城,不是很熟悉……”
季君皎胡亂地點了點頭:“可以。”
雖然秦不聞心裏十分想再多看看季君皎這慌亂無措的小表情,但也清楚自己再待下去就不合乎她的性格了。
謝過季君皎后,秦不聞悄聲退下。
待書房的房門關閉,季君皎下意識地伸手去摸書案上的茶杯,一個不小心打翻了茶杯,那滾燙的茶水便全都灑在了他的衣衫之上!
他趕忙起身,掃了掃身上的茶葉,才注意到自己書案上的一些書冊也沾了水漬,又急忙伸手去收拾!
想他季君皎自幼學習四書五經,知進退懂禮法,二十二年來也沒有這般狼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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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秦不聞的心情可是好得不得了哇!
捉弄季君皎,可是秦不聞這麼多年來的夙願!
真是的,當年她身為長安王,偷雞摸狗,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當時身為太子太傅的季君皎就跟她不對付。
屬於是長安街上碰見了,連個蚊子也不敢叫喚的場面。
秦不聞好幾次想要整治他一番。
可這季君皎又是個端方守禮的主兒,秦不聞派着好幾個人盯着他,盯了足足兩個月,硬是一點兒錯處沒找出來!
反而是這季君皎,常常是因為各種大大小小的事,就要在皇帝面前參她一本!
據皇帝的描述,堆積在他手上,季君皎彈劾她的的奏摺,都能蓋一座書山了!
這個季君皎,多管閑事得很!
總之,多年未完成的心愿,如今一朝了卻,秦不聞甭提有多高興了!
從賬房那邊取了些銀錢,秦不聞帶着清越出了府邸。
“姑娘,您要買衣裳啊,就去西街那家‘蓬萊閣’,那裏的布料綢緞,都是當下最時興的款。”
清越挎着秦不聞的手臂,熱情地跟秦不聞介紹着長安城。
秦不聞看着長安城四周的風物,嘴角終於多了幾分真切的笑容。
說起來,按照她死的年份來說的話,她已經五年沒見過這長安城了。
漠北一戰後,秦不聞帶着承平軍去了潯陽城,那裏是她的封地,也是距離漠北最近的都城。
在那裏,秦不聞一直待到死,都沒有再回長安。
如今長安城百姓安居,鐘鳴鼎食,倒是熱鬧得很。
長安城的主街兩邊,皆是賣商品的小販,商販嘴裏吆喝着什麼,有的敲着梆子,有的手持撥浪鼓,還有的搖着鈴鐺,聲音匯成熱鬧的小調,儼然一幅國民安泰的圖畫!
跟着清越走走停停,看了好多熱鬧,又去了“蓬萊閣”買了幾件成品衣裳,兩人挽着手往回走。
“清越,你知道長安城哪裏有書局嗎?”
秦不聞漫不經心地問道。
“書局?姑娘想買書嗎?”清越疑惑。
秦不聞回道:“我想買些紙筆回去練練字。”
“練字?”
秦不聞點頭:“是啊,原是大人心善救助於我,可我傷愈之後便是要離開的,我沒什麼長處,也就是讀過幾年書。”
“我想着到時候靠賣字寫信維持生計,也不算給大人添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