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24陪我到時光盡頭(2)
我的手抖得厲害,插了幾次電話線才插上。我把電話機放在地板上,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人還暈着,抖索着摸到香煙,剛一入喉,竟是狂咳不止,喝下半杯剩茶才停住。
煙吸進去都是苦的,可是我還是一根接一根地抽。門板很薄,隔壁傳來住客吃飯的聲音,男男女女有說有笑,一個男人大聲問燒飯的老頭,有沒有過癮的錄像帶?老頭問你要看幾個x的?男人說x越多越好。住在招待所的這些傢伙,拿了國家的錢,美其名曰出來考察,白天西裝筆挺地出去逛街,晚上回來就窩在房間裏看小電影,臨走大包小包的。一堆蛀蟲,我見了面從來不跟他們打招呼。
等了好久,電話還是不響,我又檢查了一遍,看看線路是否接上,電話上有個自動答錄機,我也把它按下。阿松他們怎麼了?現在差不多近九點了,早就應該到了。那為什麼還沒電話來,不會是出了什麼事吧。
我差不多一天沒吃什麼東西了,胃裏不住地返酸水,應該吃點什麼壓一壓。但是想到要走兩個街口去蓋瑞大道,腿就不住地軟。算了,還是等會兒讓燒飯老頭給我煮點稀飯,或者欒軍回來叫他幫我跑一次,買個外賣回來。
搬出來之後,欒軍跟我的關係起了微妙的變化,表面上他還是尊我為頭兒,一口一個“老大”,我說什麼他也都聽從,但自從我們跟阿松他們幹上了買賣,他跟阿光那伙人走得近了,除了晚上出去辦事,白天也常混在一起,我知道阿光常帶他去越南人的按摩店找女人,這種事是我沒法管的,但男人能混在一起玩女人,那就沒有什麼事不能說的了。我也有幾次婉轉地提醒過他,在江湖上行走不能沒有防人之心,阿松跟我們說到底是個利益關係。欒軍嘴上答應着,但平日卻依舊和那批人混在一起。所以我留了個心眼兒,這次的行動沒有讓他摻和進來。但不知阿松那頭會不會泄露到欒軍的耳朵里去。
今天是周末,周末的生意好,有時一個周末能抵上一個禮拜賣的貨。我們一般十點出門,那時酒吧人丁興旺,鬼佬們兩杯黃湯下肚,沒有白粉就不能盡興。這時進門,一看酒保眼色,就知道哪個是買主,去次廁所,馬上會有人跟進來,就在小便池邊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一晚上家家酒吧都不落空。
阿松這次上來帶了兩個月的貨,我還沒分下去,拆成六包藏在我們房間的床墊下,欒軍應該回來拿貨的,周末的銷量比較大。
突然電話毫無預兆地響了起來,我被激得一激靈,下意識地提起話筒“喂”了一聲,話筒里沒有聲音,我又叫了一聲“阿松”?還是寂靜無聲,但那頭的人卻沒有放下電話,聽得見背景里街上的嘈雜聲,我火冒八丈,衝著話筒大罵:“哪個龜孫子吃飽了沒事幹,玩到老子這來了?小心被老子揪住崩了你……”那邊還是一聲不響,我想也許是洋人打錯電話,聽不懂我的罵人話,就加上一句“**you”。一把摔上電話。
九點三刻欒軍回來了,一看就是喝了酒,臉通紅,大着舌頭問道:“老大,起來了?”我本想叫他去幫我買個外賣,一看他這個樣子,皺了眉頭:“欒軍,晚上還要出去辦事。怎麼喝了酒?”欒軍道:“被那兩個越南仔拖去,就兩杯,沒事的。”我說:“還說沒事,去照照自己的臉,我是條子的話一看就攔你下來。”欒軍訕笑着:“老大,你自己病得歪歪斜斜,不好好躺着,精神頭還這麼大。哪個條子敢攔我的話就給他一槍。”我說:“這不是自找麻煩嗎?你身上還帶了幾萬塊錢的貨呢!”欒軍道:“老大你操太多心了,以前可沒這麼婆婆媽媽的。”我一聽這話,一口煙嗆在喉嚨里,又是一陣大咳,好久才說得出話來:“你當我願意操這個心?惹出麻煩來不就是我一個人在收拾,鬼影也不見一個?也好,死的死,走的走,靠我一個人硬撐在這兒,也是兔子尾巴長不了,不如大家散了吧!”
欒軍沒做聲,給我倒了杯水。我說:“欒軍,不是我亂脾氣,近來煩事太多,洛杉磯那頭,賺錢時什麼都好說,不賺錢時可難說了。你知道,越南人很難弄的,你還在興頭上,他已經翻了臉。還是提防些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