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1章 耶律弘身死
第501章耶律弘身死
此刻耶律弘披頭散髮，光着雙腳，哪裏還有一點帝王的樣子。
他目光死死的盯着徐長壽身旁負手而立的袁道之。
雙目之中帶着濃濃的仇恨。
那濃烈的仇恨彷彿要將眼前之人燒成灰燼一般。
“陛下，別來無恙啊。”
袁道之嘴角微微上揚，率先打破了沉默。
他的聲音平靜而溫和，聽起來就像是久未謀面的老友在寒暄問候。
但那句輕描淡寫的“陛下”二字，卻如同尖銳的魚刺一般，狠狠地扎進了耶律弘的心窩，令他感到無比的憤怒和屈辱。
“你個無君無父的逆賊，還有臉稱呼朕！”
耶律弘氣得渾身發抖，雙眼佈滿血絲。
猶如一頭被激怒的雄獅，對着袁道之怒目而視，大聲咆哮起來。
聲音響徹整個宮殿，震得四周的牆壁都似乎微微顫動。
“你是我的學生，但我沒有教好你。
或者說，你從未真正把我當成過你的老師。
你這個人吶，虛偽至極、狂妄自大且自私自利。
這天底下的芸芸眾生，在你眼中不過皆是可供驅使利用的棋子罷了。
為師陪着你上演了這麼多年尊師重道的虛假戲碼。
時至今日，這場鬧劇也總算是到了該謝幕的時候啦！”
袁道之長嘆一聲，眼眸深處悄然掠過一抹釋然與解脫之色。
這數十年來，他一直身處於異國，無時無刻不心心念念着如何復仇雪恨。
然而可悲的是，由於自身深陷於這錯綜複雜的棋局之中，致使每日每夜都飽受着內心痛苦的折磨與煎熬。
好在來到白子城之後的這段時光里，他才真切地體會到了那份難得的安寧與靜謐。
徐長壽將所有的明爭暗鬥統統都阻隔在了城外，置身於城內之人絲毫感覺不到來自外界的風吹雨打。
想來，這大概便是當初他甘願在徐長壽跟前自曝真實身份的緣由所在吧。
“呵呵！成王敗寇，今日既然朕已然落敗至此，那便任由你如何評說了吧。
不過嘛，朕倒是還有一事心存疑惑，想要弄個明白。”
耶律弘嘴角泛起一抹自嘲的冷笑，而後毫不在意地隨意坐到了冰冷堅硬的地面之上。
他微微向後仰去，後背緊緊倚靠住那張龍椅，胳膊則順勢搭在了坐墊上。
只見他面色平靜如水，雙目炯炯有神，直視着眼前的袁道之，緩聲道：
“不知這夏國之中究竟是何時冒出如此一支所向披靡、無人可擋的精銳之師？
為何朕此前對此竟全然無知無覺呢？
朕實在好奇得很吶！
真真想見一見那位能夠統領此等強軍的將領到底是何方神聖……”
說到此處，耶律弘那雙眼眸牢牢鎖定住袁道之的面龐，似乎要從對方的表情變化中尋找到自己渴望得知的答案。
袁道之面帶微笑，微微側身，讓出半個身位，恰到好處地將徐長壽凸顯在了眾人眼前。
看到徐長壽那不過是八九歲的孩子模樣，雖自有一番氣度，但仍然掩蓋不了他的稚嫩。
耶律弘愣了愣神。
片刻之後，他突然爆發出一陣癲狂的大笑：
“哈哈哈哈，袁道之，你莫不是在跟朕開玩笑吧！
就憑他？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娃娃？”
耶律弘一邊笑着，一邊用手指着徐長壽，臉上滿是難以置信和輕蔑之色：
“你且說說看，夏國之中，究竟有哪一家世族能夠如此大膽，竟然放心將這樣一支精銳之師交予一個毛頭小子來統領？
若真是有這般能耐，我大遼的鐵騎又豈會輕而易舉地攻佔下你們夏國的半壁江山！”
說到最後，耶律弘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甚至連眼淚都快要流出來了。
“我背後並無世家倚仗。
這一兵一卒，皆是我從無到有，一點一滴鑄就而成。
這些人中，多數皆是因戰火而流離失所的難民。
兩年前，我尚是梅花縣一普通農戶家的稚子，那時還在為果腹之食而憂心忡忡。
是你的國家來犯，邊關烽火連天，致使大夏深陷戰亂之淵。
我才不得不隨家人一路向南逃亡。
途中，遭遇過你們蠻人的圍追堵截，甚至數度面臨生死攸關之境。
然而，如今，我帶着親手締造的大軍來討債了。”
徐長壽凝視着耶律弘，言語之中飽含着對往昔的追憶娓娓道來。
這一路走來，他與徐家人深知其中的艱辛。
可以說，若沒有蠻人的入侵，或許他只會在梅花縣憑藉著商城，成為一個富家翁，過着逍遙快活的少爺生活。
然而，一切都因戰亂而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他不得不以年幼之軀，引領家人逃難。
為了生存，他不得不踏上練兵、殺人之路。
為了給家人和追隨他的人覓得一處安身立命之所，他不得不捲入各方勢力明爭暗鬥的旋渦。
而今，他又親自統率大軍北上，為夏人搏取一個萬世太平。
殿內的徐家兵，尤其是那些出身梅花縣的人，此刻皆目光熾熱地望着徐長壽。
在他們心中，徐長壽早已成為他們的信仰。
看着殿內那些夏人的神色，耶律弘此刻終於信了。
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造成如此局面的罪魁禍首，竟然只是夏國的一個鄉野孩童！
這個事實猶如一道晴天霹靂，狠狠地擊中了他的內心。
他絞盡腦汁，試圖去想像一個出身於農家的孩子究竟是怎樣創造出這樣一支強大無比的軍隊的。
不論是精良的裝備還是卓越的武將，要想在短時間內達成這種規模和水準根本就不可能。
然而，偏偏就是眼前這個少年成功做到了這一切。
這完全違背了常理啊！
耶律弘不禁搖了搖頭，心中暗自苦笑。
就在這一刻，一個連他自己都覺得荒謬可笑的念頭突然冒了出來：
“要是當初能夠避開那個叫做梅花縣的鬼地方該有多好……”
然而，這個世界沒有如果。
“好了，你該上路了。”
徐長壽不願意再浪費時間，催促道。
“不用，朕自己來！”
得知自己大限將至，耶律弘此刻臉上終於再次露出了一絲慌亂和緊張。
但身為皇帝的尊嚴，讓他極力剋制着自己的恐懼。
只見他緩緩從地上挪到了那張龍椅之上，隨即從懷裏掏出一個瓷瓶。
打開后，仰頭一飲而盡。
“恭送大遼皇帝殯天！”
袁道之躬身作揖，給了他最後的體面。
下一刻，便見他身軀綿軟無力地倒在龍椅上，嘴角溢出鮮血，沒了聲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