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雲雨 (6)
就連東玉也曾經和蜉蝣鼻血不止地看過《風流主母》兩遍,以斷這段著名的文壇是非。遺憾的是那笑笑生在攝政王和太后大搞大塬第二次焚書獄時,以毀謗宗室為由關入大理寺受盡酷刑,好在後來奇迹般地被一位神秘而又位高權重的粉絲給撈了出來。唉!靜煙就欺負人是寫艷書的。
東玉對二人平靜地看了一眼,指着二人手中擦刮里新的官牒:“現如今,吾乃七品上階校尉,爾等九品下階見到上階,軍姿懶散,軍容不整,軍禮不敬……!”
二人對視一眼,懼在心中暗怔這武瘋子何時這般厲害了,便立時整了軍姿軍容,正要辯解,卻聽東玉繼續言道:“爾等後輩未及恭敬見禮前輩,反以淫書譏諷上官,依內衛律到長官那裏領十軍棍吧,若是不服,可與我到師傅那裏當面申辯。”
說話間,東玉已昂首進門,二人這才回過神來,忙不迭地跟着點頭哈腰地告饒,幾個與東玉相熟的小雛聽得風聲,興高采烈地向東玉行了禮,幫着東玉拉着幾車家什走偏門趕進斷金堂,東玉囑咐他們卸車,自己便一溜煙先往蜉蝣的定寶堂前去,暗想:龍膽受傷不輕,又受了嘉獎,想必也躺那裏呢吧。
未到門口就聽到熟悉的慘叫聲,卻見一個暴發戶氣質的青年正被人踢出定寶堂,凶人正是一個半面毀容的少女,正是蜉蝣和窮奇,也不知為了什麼,蜉蝣
生氣地又踢又打,窮奇針淒慘地滿地打滾求饒,只是眼神溫柔,面含淡笑。
東咧開嘴,對着他們就是一嗓子:“這位少女,放開那隻禽獸,讓我來替你揍!”
兩人聞聲停了動作,扭頭看到東玉,皆驚喜萬分,窮奇大呼小叫:“大老婆回來了。”
蜉蝣立時以從後面踹了他屁股一腳,小七隻得趴在地上對東玉伸手欣慰道:“凍肉,你果然為我從宮裏逃出來啦。”
東玉這便向二人撲過去,三人笑鬧着抱作一團。
龍膽因左腿傷口極重,幾近見骨,本在定寶堂接受束何的換藥,正若無其事地同束何閑聊幾句掩住巨痛,鐵聽得東玉的聲音,整個人便精神一振,疼痛似乎也消解了五分。
束何束何親眼看着這幾個孩子從小長大,豈會不知這幾人彎彎繞繞的情愫。
明明白白看到龍膽崩緊的線條鬆了開去,嘴解微彎,暗忖:真真想不到啊,老西營竟也會開幾朵小桃花,特別是凍肉,這開得好像還開了朵大的。
束何不覺烏唇微勾,陰森森地對龍膽道:“忍住別動,不然這條腿這輩都別想站着嘍。”
龍膽垂眉告了聲諾,可還是忍不住推開窗,微伸腦袋來,細看東玉。
好在束何很快結束,龍膽柱着拐杖忍痛快速跳到門口,平復了自己的呼吸,酷着一張俊臉,極慢極慢地挪出來,雙手抱胸地倚在門口,狀似漫不經心看着三人嬉鬧,見東玉身手敏捷,
不像是重傷初愈,暗暗稱奇,她的眼神清亮,笑容燦爛,便放下了懸着的心。
東玉方見龍膽出來,便啊啊大叫着衝過去抱住他,一下子把那從小就好脾氣的大師兄給拉趴下了,龍膽疼地深呼吸,東玉卻不管,只是大笑,窮奇和蜉蝣相視一笑,便稱機公報私仇,一起跳到龍膽身上,龍膽再強的漢子也忍不住了,哇哇痛叫起來,引得一堆人緊張地操傢伙出來。
“都是有名號的內衛了,還要像草狗似的當眾嬉鬧,太沒出息了。”
忽聞有人大喝一聲,眾人呼啦一下,全都從龍膽身上跳起來,以標準的軍姿立正,只余龍膽一人慢騰騰而痛苦地爬起來,含嗔帶怨地瞪着東玉。
東玉不及收回五官亂飛的大笑容,便受了一個熟悉的毛栗子,那人充滿威嚴道:“你個沒出息地,才剛回來就鬧得堂里雞飛狗跳的,還不如不回來呢。”
還是一樣這麼嘴欠,還是一樣喜歡打擊東玉,可是東玉卻聽着覺得溫暖,她一下子跪到那人跟前,緊緊地緊緊地抱着他的大腿,彷彿遠遊在外多年的遊子,歷經艱辛方回到家中,不由淚流滿面地抱着雙親,哽咽得幾不成聲:“堂座大人.......我......我好不容易活着回來,您老人家好狠的心。”
辛追終是在東玉的上方嘆了一口氣,摸上東玉後腦勺的手顫了又顫,他把東玉扶起來,細細看她,東玉抹
着眼淚,也細細看向師傅,卻見他明顯地蒼老了,並且整個人瘦了一大圈,掛着大眼袋的老眼深深地濕潤,佈滿了血絲。
東玉回過神來,卻見眾內衛都聚籠過來,重火堂的熟人也來了好幾個,眾人傷感又熱烈地寒暄都進了屋,東玉把宮中的賞賜一件件拿出來,送給小夥伴們,浮遊得了珍珠粉,小七得了塊上好的獨山籽玉,東玉特地雙手把御賜的一碟子姑蘇香糕給端出來:“這個給蟲蕊和青螞蝗吃……!”
東玉這才發現眾人之中並沒有蟲蕊的身影,笑容這便暗淡下來:“青螞蝗也殉職了嗎?
平亂的那個雪夜,她一開始被火器轟暈了,待醒過來時,只依稀看到青螞蝗化作巨蛇,引開眾叛軍的身影,卻沒有看到蟲蕊,然後她忙着救天子,無瑕顧忌,最後內衛串聯名號
“那倒沒有,蟲蕊嘛,也不算死了。”束何慢悠悠地過來,撣了撣頭上的雪花,對東玉如是說道。
辛追搖頭嘆:“不過也很難說他還活着。”
東玉心中納罕,這時人群自動分開,卻見一個削長人影飄到近見,東玉定睛一看,竟是蟲蕊,東玉高興地迎上去,龍膽去拉了她一把。
東玉離蟲蕊一步之遙,細細看去,卻見那蟲蕊的也不知道怎麼了,僅僅過了二天,原來臃腫的身材竟變得得修長苗條,面含微笑,眼神清亮,只是語調仍是慢吞吞地:“凍肉,禺強總算沒
有騙我,說你沒有死,不過你的心好像碎得厲害。”
東玉微怔,蜉蝣着急地拉着束何給東玉把脈:“你給看看,凍肉可是傷到了心脈?”
窮奇在東玉身後輕聲道:“他和你一樣,原本頭也沒了,師傅都準備撒化屍散了,那禺強竟帶着一群奇怪的蟲子回來,救活了他,可是人好像變了一個人,禺強也不見了蹤影,鶴爺說禺強已經鑽入他的身體,控制了他的大腦。”
東玉盯着最開始的那句產,奇道:“什麼叫和我一樣,我的頭不是好好的嗎?”
辛追咳了一聲,又扯了幾句,東玉一會兒便忘記爭辯的本質,興高采烈地把那碟子香糕端到蟲蕊面前,蟲蕊還是老規矩,先讓給他的蟲娃娃吃了,他也激動地想過來擁抱東玉,可是他身上的蟲娃娃也是老樣子,從他身上四面八方地爬出來,對東玉露出警告的利齒,把眾人都嚇得退後一大步,最後東玉和蟲蕊還是像往常一樣,互相禮貌地鞠了半天躬。
東玉特地把太后賞的兩壇京華醇酒拿出來,孝敬辛追,不想眾人都緊張地停了下來,害怕地眨巴着眼,東玉這才意識到大家擔心太后是要賜死自己,辛追也是灰着臉仔細而警惕地詢問了太后賞東玉此酒時的言行舉止。
蜉蝣緊張地和窮奇在掌心商量着東玉的逃跑路線,一邊問辛追拿主意:“師傅,凍肉的功勛既已抹去,還是先送凍肉出長安才好
。”
東玉狐疑道:“不會吧?我可剛救了大塬朝最高貴的兩條命啊!”
“誰叫你是大塬朝最賤的命哪?”眾人異口同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