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長安飛桃紅 (10)
刀斷水立時低身道了聲不敢。虯堂座對桃枝丫冷笑:“現下咱們赤木堂就屬你刀師姐武功還算可以了吧,那你和你刀師姐能保證在一柱香不到的時間內悄無聲息地殺死林家闔府滿門十五口人,還帶如此殘暴的毀容肢解,且分毫不差?若是多人做案,即便是武功至高的黑梅衛,是如何做到如此短的時間之內掩去所有做案痕迹,不留手印腳印,若不是鬼神又是何人能有此手筆?”
眾人斂聲稟息,辛追亦舉起茶碗,安靜聆聽,不作答話,心中卻暗哧:這虯髯客雖為赤木堂堂主,最喜胡攪蠻纏來掩其鋒芒。東營向來由另一支碧水堂主玉東雲主事,也不知銀王為何不派他前來,卻讓這混子來攪場。幾十年的老內衛還信鬼神之說,也不怕丟他們老東營的臉子。
辛追看刀斷水的面色略顯尷尬,擺手讓人給虯髯客添水上了幾盤點心,彼此客套一番,又想:不過這廝最後一問倒也是緊要,一個武功高手一時片刻地殺死十五個普通人並非難事,別說桃枝丫,就是門口站崗的桔令、顛經之流一人也夠了,可是還要同時認真將這十五口人首身異處,開膛破肚,毀容斷肢,又極盡羞辱地齊整擺到靈堂前,這至少也要一柱香時間。如何在這一柱香時間內不驚動眾街鄰,確實就連兩內衛高手搭在一處也很難做到。可要是多人作案,又是如何做到這神不
知鬼不覺的。若真有能籠絡眾高手且行事如此殘暴詭異的組織,如何能在我內衛遍地京都存在?
辛追放眼看去,龍膽眼色微沉,而堂下眾人無論哪個陣營亦眼神閃爍,也多有疑義。
“堂座大人說得對,光卑職和桃枝丫師弟二人確無法做到,不過卑職以為此案絕非怪力亂神,孫強不過是個普通獵戶,一向遵紀守法近三十年,如何一朝便會此等奇特殘暴的毀屍之法?”刀斷水恭敬道:“卑職以為起先大理寺接案的差官並不在意,致使凶人膽子越來越大,直到殺死朝官,便無法應付上峰責問,便假託妖孽作祟。這六起案件作案手法完全一致,可見凶人為同一伙人,滅林氏滿門凶人許是一時錯手才殺了林氏滿門,至於後來的擄童女,同洛氏姦夫有沒有女兒毫無關係,還有應大人一案,左金吾衛武侯一案,故而卑職以為要破此案,必先明了目標為何是女童,這幾個女童有何相通之處?這凶人為何又要改變目標,敢對朝庭命官下手?那便行同謀逆。還有作案現場看似凌亂,可仔細看,仍是有極其細緻而嚴謹地肢解屍體的手法一一完成,卑職以為這凶人的心智……”
虯髯客語氣明顯帶上了不悅,打斷道:“這你又知道了,這可是在西營衛的斷金堂,西營衛的斷案好手向來比我東營衛快走五步,辛堂座都還未發話,要你們出盡風頭作甚
。”
刀斷水快速地掃了一眼龍膽,便和桃枝丫後退數步,俯低身子,連道不敢,其他東營衛士也快速略整隊型,沉默躬身伏首。
朝官被殺,最忌陷入朋黨爭鬥,賣兇殺人,到時便會扯到方方面面,辛追如何會不明白虯髯客的擔憂,就怕刀斷水把此案引到政治仇殺的漩渦里,當下笑說:“虯堂座着實折煞我了,話說咱們有年頭沒這麼並頭斷案了吧。”
虯髯客眼中一陣恍惚,長嘆一聲:“辛堂座說得是,本官記得上一回,還是咱們一起共斷太祖爺的太傅案,這一轉眼已經十一年啦。”
“還是虯堂座的記性好,”辛追點頭:“能得東營豪傑來我堂共破此案,實乃老西營的榮幸,實在毋須這樣管着年青人呢。”
虯堂座苦笑地搖搖頭:“辛堂座忒謙了,說起斷案,在兵部誰人不知貴堂出了個神探校書。連攝政王都將心愛的一對玉管宣筆親賜,這酬價千金是次要的,肯讓攝政王架割愛,這是何等榮光,銀王說老西營得人,此次辦案本就指望着貴堂校書的神斷啊。“
“虯堂座過譽了,“虯髯客都抬出銀王,辛追也不好再推辭,微笑着大方起身,肅容喚道:“校書蜉蝣何在。”
辛追的聲音並不響,卻清清楚楚地傳遍庭院內外,蜉蝣本籠着袖子,縮在高壯的人群之外凝神細聽,聽到辛追喚她的名字,便立刻伸出手來,理了理衣衫,仰首
大聲應道:“卑職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