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仙客來(5)

5.仙客來(5)

別別別……先別去回絕。***先別回絕……勞爺趕緊勸阻,同時,眼睛中卻閃爍出一段時間以來很少再出現過的那種狡黠和興奮,好像突然打了一劑強心針似的。

沒人知道,他當時為什麼會突然興奮起來。

是因為,祝磊的這份材料使他有可能把被迫中斷了的秘密調查又繼續下去,因而又燃起了一種強烈的生命訴求和事業衝動?

不知道。

是因為,他終於又逮到一個絕好的機會去報復和回擊那些始終不明白他、不希望他、也一直在竭力阻撓他去做一些自己特別想做的事的人?

不知道。

還是因為覺得整個事終於按照自己原先設想的步驟在一步步實現了?

可能吧……但也沒法確定……

反正接下來的事都是他安排的。曹楠只是遵照執行而已。當然,條件是,一,不要對任何人說隨參與了這件事;二,轉移出來的材料,要先交給他看一看。

曹楠答應了,也遵照執行了。原件交給勞爺兩天後,勞爺還來的是一份複印件。他說。原件已經存到一家銀行的保險櫃裏去了。為了萬無一失。他又複印了一份。交她保管。她當時心裏稍有一點彆扭。但覺得,原件由勞爺保管。這互該是最保險的,就沒想得更多。她為了萬無一失,又把那份複印件複印了一份,讓齊德培也代為保存一份。一開始,她原以為,勞爺會儘快設法把祝磊的這材料交到有關部門去,讓它揮它應該揮的作用。但過了一些日子,卻見勞爺並沒動靜。又過了些日子,還不見有動靜。她有些忍不住了,悄悄地打了個電話去問勞爺,到底準備拿這材料做啥打算?卻不料勞爺還挺有些不耐煩地呲了她一句,說:怎麼這麼不懂事?這事兒,能在電話里說嗎?勞爺對她從來都沒這麼不耐煩過。這讓她特別難過,也有點傷心,同時她也着急。她當然也知道,秘密地從看守所犯人手裏往外轉移東西,是一種違犯法行為。況且這犯人還是個死刑犯。事敗露,當事人絕對是要承擔法律責任的。如果及時把轉移出來的東西上交給有關部門,也許能使他們這種違法行為多多少少取得一些合法性,減輕一點罪責。再說,祝副市長之所以要把它轉移出來,一定有他重要的意圖。千辛萬苦地轉移出來,結果又壓在了我們手中,不能實現祝副市長的意圖。這不是事與願違,暴殄天物了嗎?

而交出去,只是舉手之勞的事,為什麼勞爺拖着不辦呢?

難道是材料的內容過於敏感、重大,使得他不敢往外交了?

於是,她取出密藏着的那份材料,認真地讀了一下。她還一直沒認真讀過它。只是那天齊神父從看守所回來,將它交給她時,曾粗略地翻看了一下。但這回細讀,卻讓她大吃一驚,因為這一回細讀的,和那一回粗略地翻看的,完全不一樣,大相逕庭。上一回雖然只是粗略地翻了那麼一翻,並沒有讀完,讀的時候心又過於緊張,就沒記住多少事實和節,但對祝磊行文中不由自主地流露的那種哀之切、痛之深,欲罷不能、要說又止的委婉凄切和遣詞造句的清麗精到,以及偶議論時觀點的準確和簡明……都給她留下極深刻印象。再看這複印件,只是筆跡有些像,而文字、文風和文氣上,完全丟失了原有的那些特點。就好像有一比,同樣一扇屏風,一個出自宮廷御匠之手,一個完全是草野粗民之作。當時她還怕是自己記憶出了問題,便命令自己冷靜下來,仔細回憶。越回憶,越覺得複印件有問題,這才肯定下來,它是個偽作。為什麼要偽造祝磊的材料?怎麼可以偽造這樣的東西?她覺得即便有一千條一萬條必須的理由,都不應該偽造這份材料。它畢竟是一個人生命最後的表述,也是他對這世界最後的陳述。是對,還是錯,是好,是壞,都應該讓他(它)保持原樣,直接面對歷史和人世。勞爺應該是懂得這個道理的。那為什麼還要這麼做呢?他既然做了,一定有他的道理。

那麼,他的道理又是什麼呢?

她馬上向圖書館領導請了假,晚上,帶着那份複印件,坐上夕朝至列車,直奔陶里根而去。她不是去聽勞爺的解釋的。她不想聽任何解釋。她只要求勞爺做一件事:把原件拿出來對照一下,並希望他儘快把原件交出去。那天,勞爺穿着筆挺的派立斯西服,在那座會所里忙着為饒上都接待來自八方的貴客。中午,他委託他保衛部的一位公關小姐陪她去江邊的一家水上餐廳吃全魚餐。下午,還是由這位小姐陪她去市內著名的俄羅斯一條街購物。五點鐘光景,他開着他那輛嶄新的大奧迪到她住的賓館來,給她送來一張當晚回省城的火車票,還說了三點意見:一,你帶着這樣的材料到處亂走,是非常危險的:二,陶里根絕對隔牆有耳。在這裏談這事,就更加危險:一兩天之內他要回省城辦事。到那時候,他再約她見面談三,原件他存放在省城一家銀行的保險櫃裏了。你要對照。也只能回省城去才能辦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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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緯度戰慄(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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