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白祁

第136章白祁

在“祂”的幫助下，司謹嚴心臟處空缺的鱗生長而出，因鱗片消失而導致的失控癥狀也徹底恢復。

司謹嚴知道了很多事情，包括白祁的身份。

白祁是人魚“祭祀”一族的後裔，唯一隨着年歲增長仍然會保有預知能力的族群。

在最後的戰役里，白祁帶着堯狄離開。

司謹嚴再找到白祁時，白祁正在山莊的一口溫泉池子裏，前前皇帝堯翮生前常來此處山莊。

人身魚尾的白祁，上身趴在池子邊沿，撥弄着手中的棋子，對於司謹嚴的到來，面上也沒有顯露絲毫情緒的波動。

他的尾上有一截很明顯的疤痕，經歷過“神罰”的魚尾尖被割斷，再生長而出的尾端，無法再生有鱗片、魚鰭，只留有一截肉質的如蛇尾形狀的醜陋尖端。

棋盤上，黑棋的“王”已經佔領了白棋的王位，與堯翮一模一樣的電子聲音響起：“小祁，你下得越來越好了。”

白祁喃喃：“這次我沒有耍賴。”

“堯翮”似有些欣喜也有些無奈：“是，小祁長大了，不會耍小性子了。”

白祁盯着那枚黑子，以及黑子下的王位，出神地低喃：“屬於你的東西，我給你拿回來。”

“但是你為什麼還沒回來？”

“堯翮”：“小祁，我一直都在。”

日復一日，儘管聲音再像堯翮，他也只會如此機械地回應白祁。

來人走至白祁身邊，盯着矮桌上的棋盤，俯視着白祁，司謹嚴：“值得嗎？為了堯翮那樣的人經受神罰，又想盡辦法為他報仇，現在堯狄死了，你得到了王位，現在托着這副身體苟延殘喘，滿意了？”

“祭祀”不能離開族群，世代忠於人魚王族、為王族服務，白祁自願經受神罰，脫離族群，代價是切斷了象徵身份的魚尾，軀體也會進一步殘敗，在此種情況下，白祁還在透支生機，使用預知的能力。

堯翮死後，白祁佈下的局，如暗處的網，在關鍵的節點推着幾人命運的軌跡發生改變。

而堯翮，是明君是善人，這副皮囊下，他也是手段狠戾無所不用的帝王。

年輕的帝王遇見了傳說中的人魚，人魚能夠預知未來，為了帝國，為了權力，帝王在這份感情里，確實不純粹。

這一切白祁再清楚不過。

白祁沒有回答，反而說起了另一件事，“你當年被堯狄帶來這裏......堯狄聽到了風聲，說洛蘭在開展某種實驗，他向來野心極大。”

“這件事和堯翮無關，堯翮知道這件事，對於他弟弟的所作所為也極其憤怒，於是堯翮將你從堯狄手中奪了出來，放在膝下貼心照顧，那幾年，他對你很好。”

白祁抬頭看向司謹嚴，司謹嚴眼神冰冷，不為所動。

不可否認，那些年堯翮對司謹嚴十分關心，視如己出，讓司謹嚴感受到了為數不多的溫暖，這些溫情和感激曾經是在的，但經歷這麼多事情后，早已所剩無幾。

司謹嚴：“我記憶出錯的主要原因，是因為你。”

白祁有能力讓池禮的記憶恢復，也有力讓司謹嚴的記憶恢復。

然而，當池禮找到白祁時，白祁卻說：司謹嚴記憶混亂，是由於過去經受的通過產生的後遺症所致，他沒有辦法提供幫助。

在白祁佈下的局裏，不可能讓司謹嚴的記憶恢復。

那時候，堯翮見識到司謹嚴的特別，他能將白祁收攏，也自然想將司謹嚴留下，於是將錯就錯，白祁想辦法，模糊了司謹嚴的記憶。

自那后，堯翮在司謹嚴的心中逐漸樹立起了一道模糊的影子，亦父亦君，威嚴仁厚的帝王，為了國家百姓可以付出一切的仁厚德君。

堯翮讓司謹嚴為他守衛帝國、保人民平安，他便守了一年又一年，儘管後來他背腹受敵，堯狄忌憚他又利用他，他仍堅守在這裏。

這已然已經成為司謹嚴不可卸下的責任。

白祁眼眸微斂，沉默間，並沒有否認司謹嚴的這句話。

“你想怎麼做？”

棋盤忽然被托起，虛空中，半透明的魚尾捲住了棋盤，司謹嚴身形未動分毫，特殊金屬製成的棋盤卻發出了不能承受重力的咯吱聲。

魚尾仿若某種透明的膠質凝固而成，但它只不過是一團扭曲了虛空的影子。

“不要動他.....”白祁猛然躍出水面，要去搶奪棋盤，聲音顫抖驚慌。

當靠近那條魚尾時，白祁卻不敢動了，王族無形的威壓降至他的脊背，“你......”白祁眼神從震詫到瞭然到平靜。

白祁當初見到司謹嚴時有過驚訝，無端的直覺讓他覺得司謹嚴像是來自王族，然而司謹嚴沒有一處體征證明他來自王族。

直到他在身為人類的池禮身上，嗅到了王族的氣息。

慢慢地，白祁才抽絲剝繭般察覺到兩人之間微妙的關係。

白祁跪在地上，魚尾尖端的肉尖產生鑽心刺骨的痛感。

棋盤砸落在地時，邊沿發生了微微的扭曲，白祁如蒙大赦，匍匐着去撿棋盤和散落在各處的棋子。

司謹嚴看着白祁，白祁佝僂着脊背，臉色蒼白，身上透出的生機愈發暗淡，唯一支撐着他的，大概是死去的堯翮。

“這是他付出一切代價也要守着的國家，你就替他守着吧。”此番事件后，帝國自上到下極其不穩定，人心尤為惶惶，司謹嚴以後不會再留在這裏。

隨着司謹嚴身影遠去，白祁頹然地坐在地上。

他用力地抱着棋盤，棋盤冰涼，永遠無法代替那個人，變形扭曲的金屬邊角扎進他的皮膚，他也渾然未覺，只留眼淚如珍珠串似得一顆顆往下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