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羈絆

第134章羈絆

得了新名字后，小司池忽然讓池禮送他回水房子裏。

池禮疑惑，但仍伸出手托起小魚崽，靠近育兒箱。

小魚崽躍入水中，尾鰭跟着展開，如一抹銀白的綢緞。

他遊了一圈，找到了被放在貝殼軟床里的蛋殼，魚崽抓起蛋殼的邊沿，抱在懷中，朝水面浮去。

司池將蛋殼舉過頭頂，衝著池禮的方向遞過去。

池禮看了看，“給我？”

司池點頭，又說：“吃。”

看着池禮仍有些迷茫的眼神，魚崽示範地咬了一小口蛋殼，“父親，吃。”

司謹嚴胳膊蹭了蹭池禮，“兒子讓你吃蛋殼，吃點吧，別讓他傷心。”

池禮有些不解，但在魚崽期待的目光中，他還是接過蛋殼碎片。

需要司池抱着的、足有小半個身軀大的蛋殼，落在池禮手中不過半個指甲蓋大。

“咯嘣”一聲，池禮咬下，沒有想像中的硬，竟然還有一絲甜味。

看着水裏那抹明顯是因為高興才忽然轉起圈的小身影，池禮終於忍不住低聲問司謹嚴：“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司謹嚴倒像早就知曉其中緣由：“蛋殼對他來說是這個階段最有營養的東西，他估計是覺得你要補充營養，他知道你之前受了很重的傷。”

池禮一愣。

小魚崽喜歡現在的池禮，以前的池禮他也喜歡，但現在的池禮更顯親切，池禮接受了他的蛋殼，也讓司池很高興。

從喜悅中回過神，司池這才意識到那枚蛋殼對池禮來說太小了。

他想起餘下的蛋殼還在剛才那個水池裏，着急地轉過身，趴在玻璃上盯着對面的水箱。

池禮看了眼水箱裏的銀白身影，走向魚崽破殼的那個培養箱，輕聲道：“我把這些蛋殼取出來，接下來的你自己吃，我已經恢復好了……”

池禮停頓了片刻，又道：“謝謝你的小禮物。”

新生命很健康，當初取下的那枚鱗片，對小人魚崽似乎沒什麼影響，陸久對人魚這個物種的生命力又有了新的認識，記錄下一串數據。

“他的生命力很頑強。”陸久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一旁的司謹嚴說。

司謹嚴沉默地盯着不遠處的兩道身影，陸久又問：“你是不是還知道些什麼？”

陸久從司謹嚴口中聽聞了他們從異變體包圍中脫離的最後一戰，又見證了生命體征消失的池禮在得到蛋寶的“鱗片”后，緩慢復蘇的場景。

這些場面帶來的衝擊，對堅定唯物主義的陸久而言，是十分巨大的。

但從中他卻緩緩琢磨出一個道理，看着那抹鮮活生動的小身影，他直覺似乎忽略了什麼，“他少了那塊鱗片，以後會有什麼副作用嗎？”

對於喪失了鱗片的司謹嚴而言，他常年徘徊在失控、喪失理智的邊緣，承受着痛苦，付出了很大的代價。

導致他“失控症”的原因，缺少核心鱗片是原因之一，陸久猜測，或許還與那些實驗有關——

帝國以司謹嚴作為實驗體常年進行各種實驗，表面打着“改造”的旗幟，背地裏確是活生生拿司謹嚴作原材料。

換作普通人堅持不過一周，司謹嚴卻憑藉異於常人的恢復能力和承受能力挺下來。

若有鱗片在，司謹嚴的恢復能力應該會更強，或許也正是因為缺少了那枚關鍵的鱗，他體內，那些人類不曾具有的超強自愈調節細胞的數值才會變得愈發紊亂。

一個月前，池禮從死亡邊界遊走了一番，終於有了呼吸，司謹嚴也跟着消失了一個星期。

陸久為此很擔心，但一個星期後，他看見回來的司謹嚴，無端感到一陣害怕。

再回來后，司謹嚴因為徹底失控產生的鱗片消失了，所有失控體征都消失了。

陸久對他進行了檢查，他身體狀況恢復到了從未有有過的最好狀態。

當時，陸久難以置信，問：“這是怎麼做到的？”他不相信世界上會有此種方法，能讓司謹嚴幾天內徹底擺脫那些痛苦。

司謹嚴閉口不談。

如今，陸久看着新生的銀白小魚崽，又想起了當時的那幅場景。

陸久想：如果不讓小魚崽接觸任何危險，大概不會像司謹嚴那樣，產生失控暴走的副作用。

司謹嚴彷彿知道陸久在想什麼，忽然道：“不會，他不會像我那樣。”語氣肯定。

陸久心中疑惑更甚，只見司謹嚴眼眸微斂，緩緩道：“他......”

池禮的聲音忽然響起，打斷了他們的交談，“司謹嚴，魚寶想看電視。”

一個小時后，別墅里的影音室內，一家三口坐在沙發上看電影。

池禮方才問魚崽想玩什麼，魚崽脫口而出：“電視！”

於是，司謹嚴和池禮帶着新生的小魚寶，駕駛着飛船回家了。

魚寶和司謹嚴一起選電影。

片刻后，他坐在縮小版軟貝殼床上，床放在小魚缸里，缸在沙發上，位於池禮和司謹嚴的中間。

魚寶懷裏抱着一小塊蛋殼，時不時咬一口，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諜戰片。

旁邊的茶几上還放着一碗打撈出來洗乾淨的蛋殼。

池禮也有許久未如此放鬆地看電影了，“他能聽懂嗎？”魚崽看得認真，這副模樣似乎是聽懂了。

只是池禮仍忍不住拿人類社會那套幼崽成長觀來看魚崽，畢竟他才出生不到兩個小時。

魚缸不大，司謹嚴和池禮上身貼近肩，司謹嚴攬着池禮，池禮仰頭時正好枕在司謹嚴的胳膊上。

彼時池禮正微微側頭問司謹嚴。

司謹嚴的魚尾早早化出來，在地毯上晃了晃，勾住了池禮的腳踝，“不完全能聽懂，但學習能力很強，能看視頻學說話。”

“你覺得他是在看着電影好玩，但他已經通過這個視頻提高說話能力了，而且之前還是蛋的時候，我也教過他……”

看着屏幕內男主組裝槍械射擊的劇情，池禮眼神一凜。

他低頭看魚寶，果然，魚寶手雖還摸着蛋殼，但蹼膜未退化的指尖時不時扣緊蛋殼，看起來就像在學着視頻里的畫面進行肌肉鍛煉。

“這些，也學？是不是學得太早了？”池禮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新生兒應該看卡通動畫片。

“早點學也好，”司謹嚴看了池禮一眼，話頓住，沉吟了片刻，“你在擔心？”

他也自我反省了一瞬，“嗯......是不是應該看動畫片？”

池禮啞然，“既然他喜歡就讓他學吧。”池禮覺得自己還需要適應，不能用尋常育兒思路看待這對人魚父子。

現在的池禮還不知，因為人魚特殊的傳承能力，魚寶三歲左右，已經習得了司謹嚴七八歲所具有的全部知識。

對此，池禮很清楚，那時候他還在想着期末考試怎麼考前十，司謹嚴已經把人類社會大學生階段的知識全都學完了。

不過，這些都是幾年後的事情了。

“你還挺了解他的。”司謹嚴如此了解小魚崽的習性，反倒讓池禮敏銳感到一絲不對勁。

不過一想到，司謹嚴本就是人魚，或許本來就更了解......

司謹嚴忽然道：“我想起來了很多事。”這一個月發生了很多事情，很多司謹嚴還沒有告訴池禮。

池禮一愣，猛地看向司謹嚴，“以前的事嗎？”

池禮眼神認真，透着幾分希冀，司謹嚴心跳也亂了節奏，他看了眼痴迷電影的魚寶，最後只是伸手摸上池禮的側臉，點了點頭，揚起一個笑。

自他誕生起，自池禮還在omega院長懷裏，還是個不成形的孩子的時候......司謹嚴都想起來了。

很多年前——

omega院長的狀態似乎有些不對勁，有兩股氣息，另一股最近突然冒出來的氣息很柔弱，謹坐在輪椅上，盯着院長的肚子。

院長知道這件事一定瞞不過謹，笑着和謹介紹，說這裏有了一個新生命，他會成為你的弟弟、朋友。

謹感覺到了那個有些鬧騰的東西，那個東西也在看着他，長久平靜的內心，忽然泛起一陣古怪漣漪。

他久久地注視，看到了他和那個孩子不太平凡的羈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