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美人心思最難猜
第202章美人心思最難猜
安頓下來之後,極為緊張的三人才發現自己心跳過速,手足俱軟,背後都被冷汗浸的透濕。
高高的院牆圍起一方小小的天地,抬起頭來,只能看見頭頂上方被切割出來的那一小塊星空。月近渾~圓,清輝朗朗,襯的四下里星光黯淡,不遺幾個星子。小院子也不知道荒廢了多久,看這宅子位置也算不錯,三間屋子,兩間耳室,外加一間儲柴的雜物小間,當是小門小戶最受歡迎的戶型,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麼久沒有住也沒人清理。
裡外轉了一圈,俱駒花顏神神叨叨地跟雲霓說:“這兒沒準發生過滅門命案,出過鬼,所以沒人敢買這宅子。”
雲霓翻了個白眼,對這半點不感興趣。
“以後等我回去了,我就把這兒買下來,有空可以來住兩天。”俱駒花顏興緻勃勃,拉着雲霓要再轉一轉。
雲霓把他手甩開,覺得這個男人簡直不可理喻。
等他回到西涼成為萬人之上的左敦王,哪還能得空跑到大盛這偏僻的小城來?若是回不去……那就不用再想未來了。
蔣惟被明殊解開穴~道扔到屋裏,任他慢慢回復行動力,活動血脈,只讓他不能發聲。
明殊坐在院子裏,彎刀置於膝蓋上。雖然及時從客棧撤了出來,但摘星樓樓主是何等樣人物,若是運氣不好,說不定此時自己已經栽在她手上。
只是海麗為何會出現在這裏?她不是應該在青州輔助聞懷瑾嗎?她是自己要回歸摘星樓,還是被摘星樓樓主抓到了?可是青州在聞懷瑾治下,海麗為人十分謹慎機靈,她身邊還有海蘭,便是摘星樓樓主親自出馬,也未必能輕鬆得手。
明殊雙眉緊蹙,一時想要遠離危險,一時又挂念着久未相見的友人,擔憂她的處境。
若是身邊沒有帶着蔣惟和身系兩國關係的俱駒花顏,她說不定就會拋開自身的安危,綴上摘星樓樓主,伺機去搭救自己的小夥伴了。
握着刀柄的手緊了又緊,明殊閉着眼,深呼吸了數次,才將自己心底的那點燥意壓下去。
蔣惟很重要,俱駒花顏更重要。而為了將他們安全送到顧昀的手上,自己的安全就成了重要中的重要。一個疏失,或許就會造成兩國的刀兵相見,或許就會令無數家庭崩塌,或許就會使生靈塗炭,白骨遍野。
明殊深深吐息着,讓自己的身心都恢復到最完美的狀態,以準備應對隨時可能出現的危險。意識延伸開,她似乎可以聽見街上有風吹過的聲音,可以聽見鄰家院子裏熟睡的人們低低的鼾聲,可以聽見身後的屋子裏,蔣惟不甘心地拿身體撞擊木床,試圖發出更大的響聲。
頭頂銀盤漸漸東移,深沉的夜色並沒有因為黎明的接近而減退一絲威勢。一片雲移來,將天上的明月遮住,四下里便陷入了更加濃郁的黑色之中。
遠遠的,寂靜的街道上傳來巡夜的更夫敲梆子的聲音。不知不覺,已經快天明了。
明殊突然睜開眼睛,手裏的彎刀推出一截,因為失去了月光的映照,而顯得黑沉陰冷,只有仔細看過去,才能窺見一抹一閃即逝的寒光。
烏雲再度移開,清輝重新投向地面。
與此同時,明殊手中的彎刀也自下而上揮了出去,光芒如月,裹挾萬千氣勢,彎刀破空,地面上久未修剪過的野草被刀風迫地彎下了腰,瑟瑟發抖,終於經受不住銳氣,斷成幾截,紛紛落入泥土。
一聲輕笑中,突兀出現在院中的女子身體如沒有依憑的浮萍,隨刀勢左右而動,卻還是被明殊蓄勢已久的刀風刮到了一點兒,輕薄的面紗裂開,露出藏在面紗下的絕美容顏。
翠眸褐發,高鼻深目,赫然便是摘星樓樓主。
明殊一擊未中,橫刀護在胸前,冷冷地看着她。
“想不到這麼快你就找來了。你在街上時就已經發現了我了吧。”否則她不可能這麼快就摸~到這兒來。更有可能是她故意拖延了時間,像貓戲弄耗子一樣,當時就躲在她們的身後,跟着她們走街串巷,尋找暫時藏身的地方。
摘星樓樓主美眸一彎,笑意盈盈道:“畢竟是你這樣的對手,多謹慎些總是沒錯的。”
對方言笑晏晏,似乎並無惡意,然而明殊絲毫不敢放鬆,眼前可是天下第一殺手組織摘星樓的主人,頂尖的刺客絕對不會讓下手的對象察覺自己的殺意。越是狀如無害,面對的處境或許越是危險。
“哎呀呀,我怎麼說也是客人,你們漢人不都是講賓至如歸的嗎?怎麼,不請我坐下來喝杯茶?”
明殊冷冷道:“我們漢人還有一句話,叫客隨主便。主人現在不方便招待你,客人可以自行離去了。”
摘星樓樓主掩唇而笑,雙眼微微彎起,熠然璀璨,好像兩把小勾子,直接勾到人心坎裏頭去了。
“你們漢人啊,最是口是心非了。”好像沒有聽到先前明殊說的話,她自顧自向前走了幾步,也不嫌棄地上臟,裙擺一甩,已經安安穩穩坐了下去,好像是坐在了鋪滿錦緞,鑲滿寶石的寶座之上,神情閑適優雅,帶着慣於上~位者的幾分威勢,對着明殊點了點,“嗯,你也坐啊,坐下才好說話。”
預料之中的拚死對戰並沒有出現,摘星樓樓主坐在了她的面前,還請她也坐下,好似她才是這個荒廢已久的園子正經的主人。
她微一側目,對着站在一旁已面無人色的俱駒花顏點了點頭說:“喲,沒想到在這兒還能遇着你。我也有很久沒有見過你,想不到已經長成了個大小夥子。”
俱駒花顏看到摘星樓樓主,早嚇得肝膽俱裂,胸中有再多豪情也化成了一縷青煙,也不過勉強能控制着自己不要抖的太厲害而已。
“見過小姑姑。”俱駒花顏幾乎是哆嗦着給摘星樓樓主行了個晚輩禮,向前跨了半步,自然而然地,不落痕迹地將雲霓郡主擋在了身後。
不過他哪裏是老於世故的摘星樓樓主對手,以為天衣無縫的掩飾,在她眼中卻如暗夜螢火般鮮明。
“小花花長大了,都知道心疼女孩子了,真不錯。她是你的小媳婦兒嗎?什麼時候成的親,我怎麼不知道?”
俱駒花顏摸了摸鼻尖,萬分尷尬。
這時就聽得身後不遠處的房間裏,“嘭”地一聲傳來一聲悶響,好像什麼沉重的東西倒了下來。
明殊神情一緊,摘星樓樓主卻好像沒有聽見,拿手指挑了一綹頭髮在指尖繞啊繞,眼睛只顧盯着藏在俱駒花顏身後的那個姑娘。
明殊手中緊握着彎刀,向後緩緩地退了兩步。
摘星樓樓主這才戀戀不捨地把目光拔回來,頗有些漫不經心地說:“小姑娘膽子挺大,聽說你把蔣家老大給綁走了,厲害!”白~皙的雙手互擊,清脆的巴掌聲響了三下,“說真的,我手下那些個人,沒一個有你這樣的本事。當日在蔣家,你藏了不少實力啊小丫頭。我還挺好奇,你小小的年紀,就算在娘胎里開始練功,也應該到不了這個程度啊。能不能跟我說說,你師父是哪位?看是不是本座的老相識。”說著,她對明殊還笑嘻嘻地擠了擠眼睛。
“我師父成名之時,樓主年紀還小,肯定不識的。”明殊又悄悄向後退了一步,離開摘星樓樓主遠了些。房中沉寂了片刻,又響起一聲悶響。應當是蔣惟聽到了外頭的動靜,知道自己的機會到了,所以不惜拿肉體為鍾,出聲求援。
早知道摘星樓樓主這麼快就能將她堵在院子裏,說不得開始就該把蔣惟宰了。眼下之機,她只能在摘星樓樓主發難之前,拚死先將蔣惟斬於刀下,永絕後患。
“這可不一定,本座很小的時候就在外頭闖蕩,可是見過不少中原有名的高手的喲。”摘星樓樓主笑的很開心,完全不在意蔣惟在房裏的折騰,對她來說,彷彿跟明殊聊天更有趣,更吸引人。
明殊眼珠子轉了轉,突然指着俱駒花顏問摘星樓樓主:“我聽他方才叫你姑姑?”
“是啊。”摘星樓樓主無所謂地點了點頭,“是有幾個人知道我出身西涼皇室,可他們卻不知道我的母親是西涼開山王的小女兒哲敏公主,前代左敦王是我同胞的大哥,這小子是我嫡親的侄子。”
這個嫡親的侄子見到嫡親的姑姑就好像老鼠見了貓,別說親近了,連靠近一點都不敢。
摘星樓樓主笑眯眯地看着他:“他小時候可好玩兒了,小小的,嫩嫩的一團,一捏就哭,一哭就好打嗝兒。”
“你別怕啊,我在這世上的親人也沒剩幾個,最親近的就是你跟你小妹,你還怕我吃了你不成?”
是沒幾個啊,那不都叫你給殺沒了嘛……俱駒花顏心裏嘟囔。
“你不信嗎?”摘星樓樓主又笑眯眯地看着明殊,“來來,我告訴你。我本來小時候過的還是挺不錯的,雖然我那個爹混蛋了些,但我有個疼我的娘,還有個特別疼我的親~哥哥,自身資質也不錯,早早兒就被我師父發現,教了我一身殺人的功夫。可是啊,我那混蛋老爹太不是東西,養了好多小老婆不算,還生了好多小雜種。偏偏我娘性子軟,又喜歡我爹喜歡的一塌糊塗,壓根不肯管管,家裏自然就是烏煙瘴氣的。我哥成親之後搬出去了,給我生了個小侄子。結果我娘也大了肚子,眼瞅着要生了,被我爹收的幾個賤妾給害了,一屍兩命。我爹還護着那幾個賤人,非說是我娘自己不小心,不能怪在旁人頭上。我一生氣,就拔了劍,把那幾個女人給宰了。”
明殊一臉茫然,想不通為什麼她都準備好拚命了,摘星樓樓主卻開始跟她說兒時后宅里的那一缸滿是狗血的往事,還說的兩眼發光,興緻勃勃。
“後來我想,宰都宰了,宰一個是宰,宰十個也是宰,索性就宰個乾淨,宰個快活。然後我就直接在後宅里把我爹收的那些姬妾丫頭和他們生的兒子女兒全都殺了,一個沒留……”
卧~槽!俱駒花顏汗如雨下,他只知道自己這個很難得見一面的姑姑是西域能止兒啼的第一狠人,卻沒想到她在年少時就狠的如此毀天滅地。怪不得他爹娘以前提到這個姑姑時都是一臉一言難盡的表情。換誰有個能談笑間把全家都宰了的妹妹,心情都不得不一言難盡啊!
“我爹氣瘋啦,可是他又打不過我,只能眼睜睜看着我殺殺殺,哈哈哈。”摘星樓樓主笑得前仰後合,“後來他就氣死了。”
“我就只剩下我親~哥還有我可愛的侄子侄女了啊。”摘星樓樓主眉眼彎彎,似乎相當得意自己當年的壯舉,“那些老頭子煩都煩死了,非要我以死謝罪。呸,我殺的是那些賤人和雜種,我爹是自己個兒氣死的,關我什麼事。我一氣之下就跟着師父走了。”
“我家的人,只有我能定他們生死,外人哪有資格隨意欺負?”摘星樓樓主的目光越過明殊,冷冷地看着那扇緊閉的房門,“誰動手,誰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