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當真不該小看你
“我去過澄明寺兩次，特別是第一次去的時候，母親特意請了住持講經，那時所有僧人都在，但我似乎沒有見過您？”瀋水清故意問道。
那次澄明寺行，她滿腦子都惦記着揭發她身份的老婦人，根本沒有心思打量周圍僧人，又何嘗會注意到僧人面孔的生、熟來！
如此說，便也只是想與和尚多聊兩句，言多必失，好發現端倪罷了。
可盤腿坐地的和尚抬眼看了一眼，眼底卻沒有任何波瀾。
“阿彌陀佛，回二少夫人的話，師父說我命中有一劫難，之前便一直在寺中靜室中念經等待劫難過關，故您沒有見過我。”和尚如此道。
瀋水清點了點頭，心中暗喜，但還是穩住了面上的沉着模樣：“知道叫我「二少夫人」而非「施主」，果然與澄明寺尋常僧人不太一樣。”
和尚立即變了臉色！
他還想再解釋兩句，瀋水清卻抬手制止了。
再糾纏下去雙方的警惕便會更重，也沒有意義了，於是她只道：“三日裏，您需要什麼東西便隨時找我身邊的這兩位丫鬟要。”
說完，她轉身便走進了屋裏。
“要我去查查嗎？”進屋之後周嬤嬤立即問道。
瀋水清點了點頭，又問：“桂嬤嬤那邊，有消息嗎？”
周嬤嬤搖了搖頭：“桂嬤嬤在府中這麼多年，爪牙與乾女兒眾多，陳嬤嬤生怕打草驚蛇，故也查得慢。”
“無事，慢沒有關係，我要準確。”瀋水清看着窗外和尚的方向，皺起了眉。
怕這和尚還不只是來認苦晶果那麼簡單……
瀋水清不放心，又在周嬤嬤與雲歌耳邊吩咐了幾句，才作罷。
隨即，和尚也開始念起了經來，秋澗泉籠罩在了一片念經的聲音之中，恍惚之間，彷彿當真住在某個寺廟之中。
和尚聲音不大，白日裏丫鬟來來回回，秋澗泉的人甚至都會忘記亭子裏還有這麼一號人在念經祛病。
但是到了晚上，這聲音在夜色的襯托下，便顯得尤其明顯了。
瀋水清睡眠很淺，第一夜還被這突如其來的男人的聲音給煩得睡不着覺，但到第二日，便也習慣了，甚至到第三日，瀋水清甚至覺得那聽不清內容的嗡嗡聲音彷彿有助眠的奇效，天色剛剛擦黑，她便犯起困來。
“小姐，醒醒！”
睡夢之中，瀋水清被周嬤嬤給搖醒。
從和尚進入秋澗泉之後，瀋水清便安排了周嬤嬤與雲歌倒班晝夜不停地監視，睜眼見是周嬤嬤，瀋水清立即猜到許是和尚有了行動！
瞌睡瞬間消失，瀋水清放緩了呼吸聽着空氣里的動靜。
“沒念經了！？”她問周嬤嬤。
周嬤嬤點頭回應，手指豎在嘴前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瀋水清立即把在睡在屋裏打地鋪的雲歌也給叫了起來。
雲歌腿腳比周嬤嬤靈巧，行事也更加機靈，三言兩語瀋水清便說清楚了和尚沒有再念經的奇怪之處，隨即便吩咐雲歌道：“跟上去，看看他在做什麼。”
雲歌得令，很快便從隱蔽的後窗翻了出去！
等待的時間總是很漫長，而黑暗又把這漫長給無限放大！
瀋水清與周嬤嬤等得急了，可在屋裏坐不住又不敢隨意走動，生怕驚動屋外和尚，更別說想推開門一看究竟了！
也不知道究竟又等了多久，直到再次聽見了和尚念經的聲音，兩人才又松下了一口氣！
隨即雲歌便從後窗翻了進來。
“和尚在亭子邊埋了個東西！”雲歌沖瀋水清彙報道，“夜色太重，我看不清是何物，而且離亭子太近，我也不敢輕易冒着被和尚發現的風險去挖出來，還望小姐指示需不需要我在和尚的水裏下蒙汗藥，等他暈了再去挖？”
瀋水清看了一眼周嬤嬤，搖頭道：“這東西應是能把大夫人的病栽贓在秋澗泉的東西，但是和尚埋了之後並沒有機會通知桂嬤嬤究竟埋在何處，桂嬤嬤也應該不會衝動直接過來便挖。在念經三日結束之前，那東西埋在秋澗泉的土裏，應該問題不大，用蒙汗藥倒是我們不打自招了。”
“明日時辰一到，和尚一走，我便去挖出來！”雲歌信誓旦旦道！
而這個夜，三人都沒有再能成功入睡。
屋裏三雙眼睛皆睜大等着天亮，等着和尚從秋澗泉的離開的腳步……
屋外念經的聲音再一次停了下來。
“雲歌快去！”瀋水清話音剛落，雲歌便出了屋。
周嬤嬤也一同跟了出去，她守着院門謹防和尚又折返回來！
不一會兩人都回了屋裏，周嬤嬤一言不發，而雲歌的臉已經嚇得慘白。
瀋水清立即迎了上去，見雲歌雙手端着的盤子裏，是一個布扎的小人！
而那小人身上，赫然扎着當時送去澄明寺替大夫人祈福的八字帖！
雲歌也認出來了這東西，她聲音因害怕止不住地顫抖：“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大夫人的八字帖，應在澄明寺後山的神樹上掛着不是……”
瀋水清沉着臉，沒有說話。
“當時世子夫人去了觀音殿還願，是小姐在樹下守着和尚念經……外人看來，便只有小姐有機會把這個八字帖拿到手做這樣的鬼魅玩意來！”周嬤嬤那半耷拉的眼睛，也因為恐懼而圓睜得老大。
瀋水清依舊沒有接話。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理着最近事件的一絲一毫……
她病了，沈淇故意聯合周大夫開有苦晶子的方子，卻在暗中把苦晶子換成晶苗子。
久病不起，不管是晉禮安看不下去還是她自己要求，都大概率會讓賴瘸子來請脈，憑賴瘸子的醫術，一眼便知其中端倪。
而苦晶子與晶苗子唯一的區別便是有葉與無葉，既然有人在暗中換藥，那最好的方法便是自己在後院種苦晶子然後盯着入葯。
而這後院的苦晶子又正好是大夫人中毒的罪魁禍首……
沈淇害怕她在苦晶子身上找到轉機而脫罪，又自導自演了澄明寺帶着大夫人八字貼為大夫人祈福的戲碼。
一方面坐實沈家姐妹不和，為她推下沈淇墜湖滑胎而做準備。
另一方面，又把她行巫蠱殘害大夫人坐實。
沈淇啊沈淇！
當真不該小看你！
瀋水清苦笑着看着周嬤嬤與雲歌，許久才又開口道：“也不止我一人有機會拿到大夫人的八字帖……”
她伸手，示意雲歌與周嬤嬤靠近一些。
三人圍在一起，說了許久，才結束讓雲歌給瀋水清更衣往正院的方向去。
瀋水清到的時候，見沈淇已經到了。
大病一場之後的消瘦雖然還未完全補回來，但沈淇好歹氣色已經好了很多。
瀋水清遠遠看見沈淇站在院中正與桂嬤嬤還有三位和尚在說話，但就在她踏進正院的瞬間，聚在一起的五個人便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般，分散開來。
沈淇依舊是冷冷的樣子瞥了一眼瀋水清，沒有打招呼。
桂嬤嬤也因為前幾日在秋澗泉後院丟的臉，還記恨在心，也沒有請安。
一眾姨娘見狀，還以為是瀋水清坐實了推沈淇墜湖而害得長孫夭折的罪，也都對瀋水清紛紛避之不及。
一時間，正院被一股莫名其妙的尷尬情緒給包圍，甚至連相互說話的姨娘都閉了嘴，只看着沈淇與瀋水清二人的好戲，生怕二人顧及體面打不起來。
“喲！那不是世子爺！”林姨娘一聲驚呼打破了沉默。
所有人都朝着院外的小徑看了過去！
又紛紛看好戲的眼神，重新把目光駐紮在了瀋水清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