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心在被鈍刀子刮
而沈淇無奈地看了眼李少夫人，一副「你看，我就說不能提，她定受不了」的做作模樣。
李少夫人看着眼裏已經湧出了淚，卻還努力含着不讓落下的瀋水清，一時心中泛起了憐惜，趕緊示意沈淇不要再火上澆油，又轉而起身牽起了瀋水清的手。
“是的是的，你大姐姐哪裏能知道這樣的事情，無非故意說出來逗你罷了。你身子還沒恢復好，千萬別多思又傷了身體，南方有你們沈家護着，二爺能出什麼事？再過段時間定就回來了。”
李少夫人話音剛落，瀋水清便出了裏屋，連一句告辭都沒有說，任李少夫人在身後如何相勸都不為所動。
“雲歌、雲歌……”
彷彿眼前白茫茫被霧給籠罩，瀋水清什麼都看不清，只自顧在院中無頭蒼蠅般地亂撞。
雲歌很快從一旁追了過來一把扶上了瀋水清！
“小姐您怎麼了！”雲歌說著就準備往衣袖裏去掏葯！
瀋水清卻直到：“回去，走，回去。”
雲歌點頭應下也不再問，徑直便往秋澗泉裏帶，回到屋裏還不算，又終於掏出了衣袖中的葯趕緊讓瀋水清服下，才出院去後院喚出周嬤嬤，二人一起關上了裏屋的門，守在了瀋水清的身邊。
而瀋水清卻一直獃獃看着四周，彷彿一個被抽去靈魂的木偶娃娃般，五識俱失。
而兩人也不敢催，也只能屏住呼吸陪在一邊
“世子甚至都不讓沈淇懷孕，又怎麼會把如此重要的事情說給她聽。”
瀋水清突然冒出來的一句話，讓雲歌與周嬤嬤皆摸不着頭腦。
不過她們都沒有打斷，只靜靜等着瀋水清自己說下去。
而雲歌，除此之外，還死死盯着瀋水清佈滿傷疤的左手。
從瀋水清生出了一旦憂思便愛自殘的行為，雲歌便開始潛心研製了她的沉心丸，在她隨行的小包里，帶着的除了平時罰站罰跪可用的止痛藥外，更是隨身帶着這葯！
雲歌眼見着瀋水清右手一直沒有往左臂上靠，看來這葯還是有些作用。
“一定是這樣的，沈淇今日沒有帶楓兒出門，定是楓兒在暗中做的事情被她發覺了，她無法明着出氣，便只能在暗中這般讓我難受。”
聽見楓兒暴露了身份，周嬤嬤與雲歌皆是一驚，但還是忍住了沒有問話。
“最忌自亂陣腳，最忌自亂陣腳……”喃喃間瀋水清終於恢復了理智，“世子不還沒有去南方？若是這個時候落入了沈淇陷阱，沈家才當真是萬劫不復了！”
看着主子的眼神逐漸清明，雲歌那一顆被懸起的心，終於恢復了原位，也才敢小聲開了口：“那小姐，我們應該如何應對？”
“後院腳印出現的時間太巧合了，正巧桂嬤嬤又要去澄明寺請和尚……”瀋水清說著話又看向周嬤嬤，“還麻煩周嬤嬤您再去麻煩一趟陳嬤嬤，這侯府內院能把桂嬤嬤身後那些事調查個明白的人，估計除了陳嬤嬤這般老人，其他人也束手無策了。”
周嬤嬤點頭應下，但沒有立即告退。
她與雲歌依舊盯着瀋水清，看着主子額間還沒有完全褪去的折皺，生怕打亂瀋水清的思緒。
“可沈淇的招數，絕不會這麼簡單，攻心是她愛做的事情，可二爺不在的這段時間，多好的機會讓我萬劫不復……她又怎會僅僅用這攻心一招？”
瀋水清話音剛落，周嬤嬤的眼睛最先亮了起來！
然後瀋水清也明白了，最後是雲歌！
三個人看着對方，異口同聲地說出了那三個字！
“海上方！”
“府內本就在盛傳大夫人是服用了海上方之後才身子一天天弱了下去，世子夫人若是想要作惡，甚至不用費多大功夫，只用讓桂嬤嬤在每日的葯中添加些毒物便可順理成章坐實海上方的罪！”雲歌驚呼道！
隨即周嬤嬤也接了話：“是的了，海上方名義上是徒水居士受小姐所託而尋來的東西，到時候，小姐便是有嘴也難辨，定要背上這個弒母的罪名萬劫不復！分明同是沈府出來的姐妹，怎會有這麼惡毒的心！”
聽周嬤嬤與雲歌一來一回的時候，瀋水清心中也有了主意。
她沉下心來吩咐道：“最近我聯繫不上晉哥哥，雲歌你出府一趟，看能不能用你的面子，讓賴神醫進府一趟。”
雲歌立即應下：“有徒水居士的面子，賴神醫跑這一趟絕對沒有問題，可既然這海上方是徒水居士送來的，賴神醫說方子沒有問題怕是旁人也不會相信！”
瀋水清搖頭：“明面上是為大夫人，可我卻讓賴神醫給李少夫人看看，到時候李少夫人若是願意記下這個情分，在侯府替秋澗泉說幾句話說不定比十個賴瘸子還有用。”
雲歌立即明白，站起正準備趁早出府，又被瀋水清攔了下來。
“你多帶些銀子再去一趟宮門，讓公公們無論如何把消息傳到世子耳邊去，別的不說，就說大夫人病危，速回！”
雲歌出府，周嬤嬤去尋陳嬤嬤，兩人一前一後皆出了裏屋，剩瀋水清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房間，又想起沈淇說的話。
方才緊急之中，她滿腦子都是沈府的未來，而此刻冷靜了下來，她又想起沈淇話中的另一個重點……
邵譽風在南邊出了事！
兄長與沈家定會在南邊護着邵譽風的周全，那還能出什麼事？
她努力想要用理智去分析，可滿腦子都是邵譽風的臉，心也彷彿有人在用鈍刀子刮，一刀刀颳得她難受得快要窒息！
*
第二日，雲歌進屋伺候的時候，見瀋水清臉色不是很好，猜到主子雖臉上不在意，但定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又偷偷把沈淇說的世子要進攻南方救二爺的話聽進了心裏。
雲歌心一緊，在替瀋水清更衣的時候，故意「不小心」掀開了瀋水清裏衣的袖子。
果然，又是血淋淋的一片！
“小姐……”
瀋水清趕緊把袖子送了下來，她不敢看雲歌，卻還是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般催促道：“今日賴神醫要進府，可莫要耽誤了時間。”
“知道了，小姐。”雲歌一邊哭一邊替瀋水清更衣。
兩人一起到正院的時候，見屋裏候着的依舊是彩蝶。
瀋水清在李少夫人對面的椅子上坐好，問道：“都兩日了，桂嬤嬤怎麼還沒回來？”
“是啊。澄明寺不過就在城外，侯府的馬車，一天時間跑個來回定沒有問題，可能是請和尚出寺麻煩，耽誤了吧……”李少夫人惆悵地回道，“這桂嬤嬤一日不在，正院便全亂了套，我想讓彩蝶去尋點銀子出府再去找個大夫來看看，也不知桂嬤嬤把銀子藏哪在，竟尋了個遍連個影子都沒有瞧見。”
瀋水清眼睛一轉，立即接住了話題。
“看來我與李姐姐想到一處去了！”
瀋水清如此說，李少夫人一下子來了興緻。
“三妹妹你這如何說？”李少夫人問。
“李姐姐可有聽聞京城裏有一位賴瘸子神醫？”
瀋水清話音一落，李少夫人眼中便投射出了期待的光！
於是瀋水清把請賴神醫上門來看看大夫人的病症同時，還準備讓賴神醫看看李少夫人的不孕之症，給全部說給了李少夫人聽。
“沈三妹妹！我李青暢何德何能結交你這樣的妹妹！”李少夫人驚喜應道。
不待李少夫人多抒發幾句對瀋水清的喜愛，屋外便有前院的嬤嬤求見。
“回主子的話，來給大夫人請脈的賴神醫已經到了。”
李少夫人竟比瀋水清先應下話來：“請進，快請進！”
帘子掀開，果然是賴瘸子一瘸一拐地走了進來。
他第一眼果不其然落在了瀋水清身後的雲歌身上。
接着第二眼便由於大夫的本能，看向床榻上的大夫人。
可沒有第三眼……
賴瘸子死死盯着大夫人，臉色也變得越發難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