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個男人
馬車迎着初升的太陽,不緊不慢的行駛在山間小路上,噠噠噠的馬蹄聲驚醒了沉睡的山脈。
“趙伯,快……快停下,我不行了不行了,……哇嗚……哇……嗚……!”
錢微微不等車停下,掀開車簾,鑽出車廂,跳下馬車,一手捂嘴,一手提裙,飛速向兩山之間的峽谷跑去。
她用身體沖開半人高的野草,一口氣跑進草叢深處,見一片野草低了下去,彎腰,哇……翻江倒海的吐了出來。
MD,什麼破馬車,還是兩匹馬拉着的,減震效果也太差了。
山路也疙疙瘩瘩,坑坑窪窪。
可憐早上吃的那點饅頭鹹菜,全都被顛了出來,五臟肺腑估計都移位了。
顛簸的感覺比暈車難受多了。
她吐了一波又一波,直到噁心感消失。
才無力的直起腰,抬頭,山窪處層林盡染,風景倒是不錯。
她也沒着急出去,虛弱的靠在一棵粗大傾斜的樹榦上,抬頭看着天。
天高雲淡,大雁南飛,空氣新鮮如過濾,一切都如此的原汁原味。
吁……官道上,趙伯停穩馬車,看了眼掛在車轅上的腳踏,搖了搖頭。
這丫頭瘋瘋癲癲的,怎麼能是錢府的嫡小姐呢?
可是,好像什麼地方不對呢。
小姐大病初癒,弱不禁風,他都不敢加速,可剛才那動作速度……
不由得眯起眼睛看向峽谷處。
錢微微靠在樹榦上,一陣風吹來股酸臭味。
她用手扇了扇。
這姑娘不單身體差,消化
也不好,早上吃的東西在肚子裏也才一個時辰,就積食到如此程度。
估計嘴巴也不好聞,她隨手扯了片草葉,丟進嘴裏嚼了起來。
提起裙擺往外走。
腳尖就被什麼東西絆了下,毫無防備的她毫無懸念毫不意外的向前撲倒。
咣
腦袋直直磕在了硬物上。
啪,整個身子趴在了軟乎乎的東西上。
中間隔着一層野草,感覺也很冰冷。
她的第一感覺是,蛇!
頓時嚇得魂都沒了,慌忙往邊上滾。
滾落草地,倉惶回頭。
一股涼氣從腳底沖向頭頂。
剛才壓到的竟然是個人,一個男人!
男人的頭髮跟野草纏在一起,整個臉微側對着她。
錢微微嘴巴呈O型,驚坐起來,都忘了劇烈的頭疼。
隨着壓倒的野草緩緩升起,慢鏡頭露出男人的臉!
哇嗚
她倒吸了口氣。
這男人也太好看了吧,
他額頭飽滿,眉如裁剪,眼若星辰又深如寒潭,鼻樑高挺,嘴唇薄涼,下巴輪廓更是完美,即便是如此狼狽的躺在野草中,即便是此時他臉慘白如紙,嘴唇烏青,嘴角還有血跡。
也有一種悲壯的懾人氣勢。
世上真有如此好看的人?
錢微微眼睛都直了。
男人冷冷的盯着錢薇薇,眼波盪起層層漣漪,漣漪之中射出一道寒光。
錢薇薇覺得自己掉進了深潭,隨着漣漪漂浮,暈暈乎乎的,忙轉動手上的戒指,穩了穩心神,站起來。
原來剛才她只顧着嘔吐,沒仔細的觀察周圍的環境
,那片倒下的野草是這男人壓倒了草根。
看到男人頭頂野草上掛着的嘔吐物,錢薇薇又是一陣噁心。
她踮腳看了眼官道上的馬車,車把式趙伯在喝水,梅媽應該還在睡覺,丫鬟水桃是不會管她的
提起裙擺就走,她不想多管閑事,節外生枝。
走了兩步,身後傳來急促沉重的呼吸,如同死亡前最後的喘息。
她忍不住轉身,男人實在是太耀眼了,天高雲淡,野草閑花盛開,山坡野果燦爛。
此時都黯然無光。
看男子的穿着打扮,草叢中散落的的長劍,腰間懸挂的水壺,應該不是軍士就是土匪,不是英雄也可能是梟雄。
如此男人,如果就這麼毒發身亡,實在是暴殄天物。
她返了回去,對上男人深邃冰冷的目光。
彎腰,粗暴的拖着他的兩條腿,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拖后一米。
很快找准盯住了他肩頭的傷,看着傷口湧出的黑色的血,將手指塞進衣服破洞,沾了點,聞了聞。
長嘆一聲。
如此好看的前無古人後無來着的男子,也不知道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缺德冒煙之事,不僅讓人用帶毒的兵器傷了,體內還有潛伏了了最少十幾年的寒毒。
還好遇上了她,要不然最多再撐半個時辰。
錢薇薇麻利的從隨身小包拿出精緻的小瓷瓶,倒出綠豆大的黑色藥丸,兩根手指夾着,送到了男子嘴邊。
男子的眼裏射出凜凜寒光,嘴唇抿着,牙齒咬着,十分抗
拒。
不識抬舉不識貨!
這可是她用了七七四十九天才配出來的五毒丹啊,僅此一粒。
錢薇薇粗暴的捏住男子兩腮,兇狠的瞪着他。
不得不說這男子真TMD厲害!
雙毒在身,眼神依舊清冽,腦子也是清楚的,只是毒性太厲害了,身體僵了,舌根直了,說不出話。
一般人中了寒毒估計十年紙都燒了。
錢微微咬牙使了點勁,想把男子嘴唇掰開。
根本無濟於事。
男子的嘴就像長在了一起。
錢微微是個暴脾氣急性子,拽了根小木棍,就想把他的嘴唇牙齒撬開,可惜戳不開。
急得她用手指狠狠的戳男人的傷口,撕破他傷口處的衣服,將手上戴着的玉石戒指緊緊壓在傷口上。
已經沒了知覺的男子,突然感到鑽心的疼痛和灼心的熱流,嘴唇牙齒麻酥酥的,當錢錢薇薇再次捏上他腮幫子的時候。
嘴唇牙齒都鬆開了,錢微微趁機將藥丸塞進他的嘴裏。
隨手拽過他腰間掛着的鐵水壺,拔開塞子,灌了下去。
看着男子粗大的喉結滾動幾下,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從草叢中撿起根擀麵杖粗細的木棍,橫塞進他嘴裏,兩手重重的抓向男子肩頭的傷口,咬着牙說了聲:“不想死,就咬着,忍着!”
她兩手用力擠壓上面的地方,一點一點的慢慢往下移動,黑色的血血汩汩往外涌。
男子臉色慘白,額頭冒出了豆大的汗珠,身體僵硬的挺着,寒潭似的雙眼
,成了血紅色,血色在眼眶中形成了旋渦,幾乎將錢薇薇染紅。
錢微微用盡全身的力氣擠壓傷口。
直到擠出的血,顏色由黑變黑紅變深紅最後淺紅,才鬆手從小包拿出一個紙包,打開將藥粉撒向傷口,看着血液凝固。
拽起男子玄色袍擺,用手撕了撕。
沒撕開。
直接用牙咬出一點口子,咬撕下一條綁帶,解開男子衣袍,纏在了男子肩頭。
低頭看了看手上的血,又看到了裙子上的血跡。
拽下男子腰間掛着的水壺,倒了點水,把手洗乾淨。
又往裙子上倒了水,看了眼野草野花,隨手摘下一朵暗黑色的花朵揉碎了,貼在弄濕的裙子上,連裙子一起揉了揉,又倒了點水沖了沖,裙子上的血跡乾乾淨淨。
整個過程一氣呵成,行雲流水,雖然粗魯卻無不雅。
男子眼裏血光散去,他目不轉睛的盯着錢薇薇,眼波凝成了冰。
看的錢薇薇渾身發冷。
她抬起頭,沒好氣的說:“看什麼看?沒見過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