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竹馬篇(沈予程的自述)
我叫沈予程,我的父親叫沈鶴,爸爸叫程辭。
我從小就知道我家和其他人不一樣。
我沒有媽媽,我是被領養的,我有兩個爸爸。
是的,我有兩個爸爸。
兩個很愛我的爸爸。
我喜歡叫沈爸爸父親,叫程爸爸小爸。
因為父親要嚴厲,成熟穩重一點,小爸更溫柔,活潑外向一點。
其實我一直都搞不懂為什麼小爸這樣的人會喜歡父親這樣的直男。
沒錯,就是直男。
比方說,我和父親說,學校有人給我寫情書,還想和我談戀愛,我問他怎麼辦?
父親說,像我這個年紀應該把心思放在學習上,情情愛愛的不在我的考慮範圍內,至於那些寫情書想和我談戀愛的,都是想亂我的道心,讓我直接和老師說。
我覺得父親這個建議提的不好,所以不予採納。
你們說父親是不是很直男。
但有時候父親好像也不是很直男,也是懂一點浪漫的。
父親和小爸結婚十周年紀念日那天。
父親沒有去上班,和小爸一起睡到飯點才起。
你們知道嘛,看到這麼晚起床的父親,我驚呆了。
因為父親在我印象里一直都是自律的人。
就算是休息,也是很早就起的。
吃過午飯後,父親和小爸窩在沙發上一起打遊戲。
誰能想到兩個三十多歲的男人竟然還打遊戲。
在這我要着重批評一下小爸。
小爸他竟然還有網癮!!!
除了在父親面前小爸會收斂一點,其他時候直接放飛自我,甚至小爸還想帶着我一起。
但我是這麼容易被誘惑的人嗎?
當然不是(我才不會和你們說,因為和小爸一起玩遊戲,忘記了時間,也忘記了父親幾點下班,導致被父親逮了個正着,喜提作業大禮包,然後老實了。而同樣被抓包的小爸,直接第二天沒出現過,父親也難得的休息了一天)
父親和小爸待在一起的時候,總讓人覺得自己的存在就是電燈泡。
對於這個,莫叔和我有一樣的感受。
就在我以為父親和小爸會在家待一天的時候,父親帶着我和小爸去了爺爺奶奶家,然後把我丟在了奶奶家。
然後我在奶奶手機上,看到了父親和小爸在外面玩的照片,還看到了父親帶小爸去吃了燭光晚餐,給小爸送了花,買了車。
兩個人還在海邊手牽手在橘黃色的夕陽下漫步。
那天,父親和小爸沒回家,而我也一直待在奶奶家。
¥¥¥
聽奶奶說,父親從小就把小爸當對象養,等小爸一畢業,就和他結了婚。
我問奶奶,和一個人相處一輩子不會膩嗎?父親和小爸真的不會厭倦對方嗎?
沒等到奶奶說話,就被來看奶奶的父親給聽到了。
直接賞了我個爆炒板栗。
我捂着頭委屈的看向淺笑不說話的小爸。
小爸摸了摸我的頭,說,“你父親不會厭倦我,我也不會厭倦他,我們會一直愛着彼此,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
只有十四歲的我聽不懂小爸說的生命的最後一刻,但我知道,父親和小爸會一直愛着彼此。
—
我十七歲的時候發生了一件讓大家都很悲痛的事情。
爺爺奶奶去世了。
年前的時候,奶奶身體就不怎好,一直在醫院調養。
過完年之後,奶奶的情況更加嚴重,爺爺一直守在奶奶病床前。
父親和小爸那段時間也經常往醫院跑。
他們臉上的傷心和疲憊肉眼可見。
儘管我們再三乞求,奶奶還是走了。
奶奶走的那天,病房裏養的蝴蝶蘭開花了。
那是奶奶最喜歡的花。
等我們安排好奶奶的事情再回到家時,發現爺爺正安靜的躺在奶奶最喜歡坐的躺椅上。
看着爺爺垂下的手,我們知道爺爺跟着奶奶一起走了。
一瞬間失去兩位親人的痛苦席捲着我們。
我看到一向堅強的父親背脊不再挺直,紅了眼眶,而小爸無聲的抱着父親哭泣。
那一天,父親獨自一人在爺爺奶奶家裏坐了一夜。
第二天再看到父親的時候,父親又恢復了他之前的樣子,有條不紊的處理着爺爺奶奶的後事。
我看着小爸,想問些什麼,但又不知道該問些什麼。
小爸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摸了摸我的腦袋,溫聲道,“爺爺奶奶走了,你父親沒了後盾,以後我們就是他的後盾。現在他不想我們看到他脆弱的樣子,那我們就假裝看不到,默默關注就好。”
17歲的我聽的不是很懂,但我知道以後父親沒有避風港了。
沒關係,父親還有我們。
我們會一直陪着他。
—
高考結束,填志願的時候,我沒有任何猶豫的選擇了父親和小爸的母校。
因為父親說,“和你小爸手牽手走在京溪路的綠蔭小道時,有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當然這只是我選擇清北的其中一個理由。
最主要的一個理由是,我喜歡的人她報考了清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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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和她一起走一走父親說的綠蔭小道,看看有沒有歲月靜好的感覺。
父親沒有騙我,當我和清殊手牽着手走在綠蔭小道上時,的確有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而且在這之後,清殊答應了我的表白。
這時我也明白了曾經小爸說的,他和父親會永遠相愛是種什麼樣的感覺。
喜歡一個人或者說愛一個人,就是相處一輩子也不會覺得膩,只會覺得時間不夠。
大學畢業那天,很少鬧矛盾的父親和小爸吵架了。
吵架的原因是爭吵我和清殊什麼結婚。
父親希望我和清殊一畢業就結婚,但小爸想讓我們多玩一會再結婚。
小爸的原話是,“一畢業就結婚,這都讓他們沒自由了,反正遲早都會結婚,也不急這一時半會的。再說他們還這麼年輕,多玩會怎麼了,沒必要現在就讓他們步入婚姻的墳墓。”
一向理智的父親聽到小爸說的話,當場就紅了眼,“所以,你是在怪我當初一畢業就拉着你和我結了婚,讓你沒自由了是嗎?”
小爸也是個倔的,明知道父親鑽了牛角尖,不先哄着點,反而激起他來了,“你要這麼想我也沒辦法。”
在小爸說完這話后,父親看了小爸很久。
等小爸冷靜下來,想服了軟時,父親突然站起來,一句話沒說進了書房,並把門反鎖了。
這是從我有意識以來,父親和小爸吵的最凶的一次。
也是父親唯一次沒有向小爸妥協。
父親進書房之後,小爸懊惱的在原地站了很久,然後問我,“你說我要怎麼哄你父親,他才能消氣?”
我說,“父親之前怎麼哄的你,你就怎麼哄他。”
其實我覺得小爸不用怎麼哄,父親的氣就會消。
因為父親很愛小爸。
但這次父親好像不止是生氣,還可能傷心了。
我和小爸都沒發現這點。
於是小爸哄了幾天沒哄好父親后,把我支開了。
小爸給我和清殊報了個旅遊團,讓我們倆在短時間內沒法打擾他們。
所以小爸是怎麼把父親哄好的,我也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回來后,小爸揉着腰癱坐在沙發上,還時不時討好似的給父親喂水果,而父親繃著臉一邊不客氣的吃着小爸喂的水果一邊和小爸翻舊賬。
兩人之間的地位一時間有了翻轉。
我看着好笑,沒忍住笑出了聲,然後就接受到了雙倍的父愛。
—
我一直都覺得自己是幸運的。
雖然我剛出生沒多久就被親生父母拋棄了。
但我也因禍得福的有了兩份父愛。
所以我從不幻想要是我沒有被拋棄,我的人生會是怎麼樣的,因為我現在過的很幸福。
有愛我的父親和小爸,有可以陪伴我一生的靈魂伴侶,還有一個可愛活潑貼心的小棉襖。
可能因為我過的太幸福,賊老天嫉妒了,於是打算搶走一部分屬於我的幸福。
聽到小爸病重的消息時,我正在外面應酬。
我從來沒這麼慌過,就算是第一次一個人代表公司和其他公司合作,我都沒慌過。
因為我知道我背後有人兜底。
我急匆匆回到家的時候,父親和小爸依偎着躺在躺椅上。
小爸時不時說點什麼,父親溫柔的低聲回應着。
那天的天氣很好,陽光明媚的。
院子裏種的花都開了。
細碎的陽光穿過院子外面的樹,留下斑駁的影子打在小爸和父親身上。
我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久到明亮的院子被黑暗籠罩。
漆黑的夜讓我明白,父親和小爸離開了,永遠的離開了。
而我以後再也沒了後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