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0 夕陽 （大結局 下）
“那你為什麼當時一定要離開我？”沈鳶眨着天真的眼睛。
“那時的情況很複雜，如果情況一直如此，等待我們的只有分開或死亡。”
“我不要。”沈鳶小聲說道。“我不想活在沒有你的世界裏。我寧願死。如果蕭河哥哥死了，我會跟着一起死。我會放棄一切。”
蕭行雲很少聽見她說出如此動人的話，忍不住在她誘人的紅唇上吻了吻。這是個單純的吻，在嘴唇上匆匆一啄。
“好，我會讓我們好好地活着，好好地在一起，在這一世，一直不分開。”蕭行雲很少會說出承諾，但是只要他說出口的承諾，他一般都能做到。
蕭行雲輕輕抬起她的下巴，他深情地看着她誘人的紅唇，準備來個再深刻一點的吻。
此時，下方忽然傳來點動靜。
二人轉頭望去，竟是周長賢從下方走了上來。
兩邊兵士都給他行禮。
他卻是一眼就看見這邊已經坐正的沈鳶和蕭行雲，一怔之後，走上前來：“下官見過蕭大人。昨日來得匆忙，又正逢慶功宴席，倒是都沒來得及說正事。不想正要去找霍將軍，正巧過來。”
蕭行雲道：“有事？”
周長賢目光微微一閃，看着他便笑起來：“聽說公主殿下救回來也有月余了，先前是身體需要靜養，如今殿下已經大好，聖上的意思是要接殿下回京。且霍將軍這一番攻打北蠻，使得北蠻臣服我朝，削弱其力量，又免去了邊關接下來幾年的戰禍，乃是汗馬功勞，當要昭告天下，加官進爵。禮部連加封的文書都已經在擬制了，只是不知，霍將軍那邊何日動身？”
蕭行雲瞥了他一眼：“這事你不問他，問我幹嘛？”
周長賢覺得蕭行雲這話試探的意味更多些，也不慌不亂，反而先向周遭看了一眼，繼而才看向蕭行雲，聲音壓低了，輕嘆一聲：“蕭大人，這皇位就這麼拱手相讓了？即便這當今聖上是您的胞弟，是我的小舅子，但朝廷當真就輕輕饒過此事了？你就不怕聖上之後再追究您？”
蕭順的性子，雖然不足以讓蕭行雲放一百個心，但也不至於害怕他的追究。
於是蕭行雲不耐煩地擺手，想要趕緊打發這人走。
周長賢的神情，忽然有些凝滯：“您這是……”
蕭行雲面上凜冽了幾分：“燕氏一族當年被查與平南王逆黨有所勾連，對聖上、對朝廷懷恨在心，後燕家慘遭滅門，倖存者紛紛改名為葉，我收留燕家唯一子嗣，葉謹，乃是稱道的義舉，可你我難道不知，燕氏究竟是否勾連？先皇當時根本就沒有所謂的調令，燕氏到得幽州后，便知時有不妥。只可惜，為時已晚，軍權已然落入賊人手中。一為自保，二為大局，三為百姓，便出了虛與委蛇的下策，先助平南王成事，再等候朝廷消息。只是朝中人藉此栽贓陷害罷了。周大人此番話，聽起來不像是勸慰，倒像是挑撥我與聖上的關係，不知居心何在？”
沈鳶在旁邊聽得想笑。
周長賢卻是萬沒料想蕭行雲會有如此一番說辭，他哪敢有這些心思，趕忙謝罪一番，不敢說話，退下了。
蕭行雲現在可沒有什麼心思理會周長賢這些擔憂，若是平時肯定會耐心地和他倒上一壺茶好好地說一番，可今日，他還有個重要的話要問懷中的小沈鳶。
“我聽聞，太妃娘娘臨終前，讓你給世子殿下帶話了？”蕭行雲看似漫不經心，“帶什麼話？”
沈鳶微微一笑，自然知道他介意這個得要死，非要用這種清淡的語氣，還以為旁人聽不出。
“她也不是帶話，只是想悄悄地問我，”沈鳶看着蕭行雲，“究竟有沒有喜歡過世子殿下。”
蕭行雲有些意外，但他看起來似乎對這個問題很好奇，“你怎麼答的？”
沈鳶老實道：“當然沒有。”
蕭行雲有些不信，“你這麼說，是在取悅我。”
沈鳶嘟嘟嘴：“當然不是取悅你。”
“那你說實話。”
沈鳶眨了眨眼，“那麼......有過一點吧。”
蕭行雲果然炸毛了，“什麼時候的事？一點是多少？”
沈鳶恭謹道：“大人貴為上天入地無所不能的日月閣，還在乎這些小事呢？上一秒還喜笑顏開，下一秒就暴跳如雷了，這種怪脾氣，身邊還是得配專人伺候才好，否則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炸了呢。”
蕭行雲自然聽出她在打趣，微微露出笑意來，“還是從前三院的小婢女最好用，像只小兔子一樣，可愛至極，逗着玩十分解悶。”
沈鳶自然知道他在說誰，這會悶着不出聲了：“你的小婢女天天心驚膽戰，被這人陷害，被那人拐賣的，你都不知道心疼。”
蕭行雲將她摟進懷中，“到了要去看夕陽的時辰了。”
沈鳶開心地說：“好！這次約定好了，一起看地平線落下的夕陽！”
夕陽的紅光照耀在兩個一高一矮的人身上，長長的身影落在林子裏。
山中的供香徐徐燃着，綿長的鐘聲遠遠傳來，林中一片寧和。
蕭行雲卑身立於偌大的夕陽前，看着身旁的小沈鳶。
沈鳶看得出神，腦子中想起的全是前世快樂的時光。
從一開始，蕭行雲就不在乎自己罪惡深重不得好死，更不在乎自己死後會下十八層地獄。
可是現在他覺得餘生這樣短，不夠與她廝守。
於是他開始怕，怕地獄裏沒有她，怕沒有來生與她相遇相守。
夕陽越去越遠，早就退散到世界的另一端。
前世的記憶於他或是於她，都是無數的痛苦和犧牲。
所幸他們已經掙脫了，他們一起攜手從前世的悲劇之中，跳出來，站在了伸手就夠得到天的地方。
“小鳶兒，你永遠逃不掉了。”
“嗯，我這次不逃了。”
“所以說現在蕭順是皇上？”
“嗯。”
“能不能讓他給我個官噹噹？”
“......你想當什麼？”
“嘿嘿，我當什麼不重要。”
“？”
“你得永遠做我的臣。”
“好，那我永遠做你的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