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七章 你敢說你不喜歡我
夜色中火把的光噼啪燃燒着,隨着人影走動而微微搖動,將人影也拽得猙獰。
羅寧臉色蒼白的跟在羅知府身後,目光死死盯着此刻大牢裏的姜瑛。
因為她的關係,姜瑛在大牢裏並不好過。
即便有方漸仁出手,也頂多是讓她沒死在裏面而已,但牢房潮濕腐臭,姜瑛這樣一個嬌滴滴的小姐,居然沒有變得多狼狽,衣着算不是乾淨,卻也整齊,端坐在裏面,沒有失了姜家小姐的氣度。
羅寧真恨她!
恨她不知足,恨她下了大牢,還不死心的勾着方漸仁,她難道不知道方漸仁已經是別人的夫君了嗎?
這個不知廉恥的女人!
羅寧心裏深罵著,卻知道姜瑛的事有了轉機。
“爹,王知州怎麼說?”
“不知。”
“不知是什麼意思?”羅寧有些着急。
羅知府嘴裏泛苦,“還能是什麼意思,他不打算沾手了,要讓底下的人頂罪啊。”
聖心難測,王知州這個上峰的心又何嘗好測。
羅寧心中大驚,“王知州怎會如此!況且此事是他一手促成,他真以為他能全身而退不成?”
羅知府不想跟女兒說太多,“漸仁呢,讓他過來。”
羅寧頓時明白自己爹在打什麼算盤,臉色微變,“叫他來做什麼。”
“你只管叫他來就是。”
羅知府看着女兒滿臉不甘,有些後悔沒有及時引導女兒,他的女兒聰明漂亮,卻唯獨被慣壞了,有些唯我獨尊,分明他這個外人看來,姜瑛與方漸仁早就斷了干係,否則也不會這麼多年,兩人私下裏幾乎沒有往來。
只不過兩人都是重情之人,方漸仁曾經艱難的日子,姜瑛會讓長輩出面幫扶方漸仁。
而方漸仁呢,也是個知禮數的,想要回贈情誼,也是請師長或上峰出面。
這兩個年輕人,若不是因為這樁事,說不定羅家都能跟姜家成為好友,乘上這股東風。
可偏偏,她的女兒看岔了。
而他這個做爹的,一心想着站隊投靠新帝黨,放任她錯上加錯,弄到如今局面。
“去吧寧兒,出了事,自有爹擔著,你跟漸仁以後……好好過日子。”
若是京城來的,只是區區一個徐疏,他或許還要掙扎一下。
可來的人,是太上皇啊!
是曾經那個殺人不眨眼的萬軍之首,是那位算無遺策的太子,是那位手腕強橫的帝王,這猶如天塹般的實力差距,讓羅知府生不出半點掙扎的心思。
羅寧意識到父親話里的訣別,眼淚唰的落下來,哭着就去找方漸仁了、
而角落,看到這一幕的羅霜眼眶都紅了,扭頭就讓人拿了自己的鞭子。
“二小姐,咱們去哪兒!”
“去找姜雋!”
羅霜狠狠咬牙,“他們姜家敢動我爹和我姐姐,我非殺了他不可!”
下人想勸她,但羅霜已經一拍馬跑出去了。
姜雋本來在安撫爹娘,聽到有人來找,下意識的以為是牢房出了什麼變故,立即趕出來,就見到了一條直接朝自己抽來的鞭子。
姜雋躲閃不及,狠狠挨了一下,胳膊上頓時染血。
“你有病啊,虧我當初還覺得你率真可愛,我真是瞎了眼!”
姜雋氣道。
羅霜咬牙憤恨看他,“我當初覺得你是個好人,我才瞎了眼!姜雋,我警告你,你敢動我爹和姐姐,我便殺了你!”
姜雋也來氣了,他素來不喜歡與女子計較,但不代表屢次被她打罵,他就一點兒也不生氣!
“你爹和你姐如果出事,那一定是他們犯了大晉的律例!”
姜雋沒好氣道,“有太上皇在,有徐大人捧着聖上的聖旨在,他們要是想徇私枉法,你一家子早到河裏餵魚去了,你還能在這兒跟我嚷嚷?滾回去,我沒工夫跟你耗!”
姜雋氣沖沖的扭頭要走。
羅霜急得一把拉住了他的手,“你不能幫我求求情嗎,求他們放了我爹和我姐姐,他們也是被人利用了!”
姜雋回頭看着羅霜,抽回手,“我為什麼要幫你求情?羅霜,你們污衊我姜家侵佔良田,抓走我族裏的兄弟和我姐姐時,你們可曾留情?”
姜雋說完,仍舊要走。
羅霜眼看留不住他,氣恨的罵道,“你敢走!走了我就跟你恩斷義絕,終有一日我一定殺了你,殺了你全家!”
姜雋停下。
羅霜面上露出幾分喜色,卻見他冷漠的回頭看她,問,“為何你話里話外,好似我辜負了另一樣?”
羅霜一怔。
“我承認……”
姜雋道,“我們當初差點定親,但你們污衊我姜家時,婚事就叫停了,你我之間本就沒有任何關係,我也不曾辜負你。羅霜,我希望你記清楚,我與你從未有過什麼情誼,從前沒有,以後更不會有。”
羅霜開口想反駁,可話到了嘴邊,居然翻滾幾次,才尖銳的冒出來,“你敢說,你不曾喜歡過我?”
姜雋沉默了一下,淡聲,“或許那份感情差點變成喜歡,可幸好,它沒有來得及變。羅霜,別再來找我了。”
姜雋轉身走了。
羅霜卻真的慌了!
她一直篤定,姜雋是喜歡她的,她當然也不討厭他,所以才敢肆無忌憚的羞辱他、打罵他,可她從未想過真的把他趕走啊!
“姜雋,你滾回來說清楚!”
“姜雋!姜雋!”
“姜雋,你回來,我們說清楚!”
即便羅霜的聲音已經帶上了哭腔,但回應她的,只有姜雋漸漸消失的背影。
羅霜失魂落魄回到羅府時,羅知府和羅寧已經被抓起來了,而姜瑛則被她的未婚夫扶着,從大牢裏一步步走出來。
即便被磋磨這麼久,姜瑛的脊樑依舊是直的。
方漸仁此刻也終於趕來,看到了與徐疏相互扶着的姜瑛。
好些年不見,當年族學裏最孤僻也最聰慧的學生,而今已經是朝廷的棟樑,一表人才,翩翩君子,姜瑛也出落的更加清麗動人,一雙堅定的雙眼,絲毫不為冤枉和苦難所湮滅光輝。
他從未覺得,這兩人這樣般配過。
他們也看到了方漸仁。
姜瑛停下,徐疏便也跟着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