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天罰

第一百六十章 天罰

意識到左思鳶是否答應也是個問題,牧青寒眼中神情一黯,只說:“時七會理解我的。”

“開飯啦——”

左思鳶端着三碗餛飩進了院子:“這是我昨日摘來的蒓菜做的蒓菜魚肉餛飩。”

說罷,她把餛飩分別放在三人面前,牧青寒舀起一個餛飩放在口中,五官當時便皺在一起:“時七,怎麼這麼酸啊?”

太初奇怪地瞥了他一眼,吃了一口自己碗裏的餛飩:“我這碗挺好的呀。”

左思鳶從鼻端逸出輕哼:“做錯了事的人,只能吃我特製的餛飩。”

牧青寒沉默半晌,認命般拿起勺子,硬是把一碗奇酸無比的餛飩吞進了肚子裏。

看着他五官扭曲,卻不得不無奈地繼續吃下去的神情,左思鳶心裏劃過一絲痛快:“下次還敢不敢了?”

“不敢了。”牧青寒把頭搖得像是撥浪鼓一般。

吃過早飯,左思鳶正襟危坐,神情嚴肅地看着牧青寒:“說吧。”

“說什麼?”

“你少裝傻了!”左思鳶輕斥一聲,亮晶晶的眸子用力一瞪:“你方才跟太初師傅都說了什麼,快些從實招來。”

她看了眼桌旁的太初,得意洋洋一笑,現在證人也在,不怕牧青寒信口胡謅糊弄她了。

牧青寒聞言,輕嘆一聲:“就算你不問,我也打算告訴你的,現在大穆的官兵想必已經把這村子圍住了,咱們若再不動身,恐怕就來不及了。”

左思鳶吃了一驚,轉而神情變得沮喪起來:“咱們真的只剩下跑這一條路了么?”

牧青寒沉默着點了點頭,又說:“我是打算跑到東邊的東古國,那裏相對安全一些。”

說完,他小心翼翼看了眼左思鳶,生怕她不同意似的,又補充一句:“到時候咱們避過了風頭,也還是可以回來的。”

他原本以為,以時七的性格,對這裏的感情,要勸動她定是得頗費一番周折,卻不曾想到左思鳶輕快地點點頭:“行啊,咱們什麼時候走?”

聽罷,牧青寒倒愣住了,彷彿如同不認識她一般再三確認:“時七,我沒聽錯吧?我剛才是在說,咱們離開這裏的事情。”

左思鳶點點頭:“對啊,我為君婦,但隨君願。你說去哪,我就去哪。”

她說完,話音稍頓,轉頭看着太初道:“看來這件事情,師父也知道了。”

太初不語,只略略頷首。

左思鳶眼中滿是落寞,頓了幾秒,她重新抬起頭來:“那就讓我為師父再好好做頓飯,以後我不能再留在師父身邊伺候,還請師父好生照顧自己的身子。”

牧青寒欲言又止,左思鳶看他一眼:“青寒,你不會連這麼一點要求都不答應我吧?”

“怎會,時七隻管去做菜,行李由我來打點,只是最遲到天黑的時候,我們一定要動身。”

“好。”

左思鳶說罷,便挎起菜籃出了院子。

牧青寒微嘆一聲,眼中也滿是不舍,站起身後,又規規矩矩朝太初行了個禮。

“徒兒不孝,可這也是為保師父和村裡之人的下策,實在慚愧。”

太初臉上頗為不舍,到底是擺了擺手,狠下心瞥過眼眸去:“都到了這份上了,你還說這些場面話做什麼?快快去收拾吧。”

到了傍晚時分,廚房裏的陣陣炊煙才算消停,左思鳶在廚房裏喊了一聲:“開飯啦——”

太初走進院裏,卻見桌上擺着長壽麵,壽桃等物,不由失笑:“丫頭,你記錯日子了吧?今日不是我的生日啊。”

左思鳶一面把最後一道菜端上了桌一面說道:“誰說壽桃必須生日吃了?太初師傅,這是我專門為您做的福壽無疆宴。”

她頓了頓,朝桌上菜色一一指了過去,口中介紹着:“這長壽麵寓意着萬壽無疆,滷水拼盤象徵山河永秀,蓮子水魚湯是老當益壯,還有這吉慶滿堂,金雞賀壽,福運連連……都是有說法的。”

太初聽聞,不覺讚歎道:“我活了半輩子,倒還不知道有這麼個宴名兒。”

他指着一道瑤柱醬汁燴菌菇問:“這又有什麼說頭?”

“這菜寓意着春色滿園。”左思鳶莞爾一笑,打開酒罈給斟滿桌上酒杯:“師傅,這第一杯酒我來敬您。”

太初將碗中之酒一飲而盡:“誤打誤撞救了你們兩個,倒還真不虧,跟着這丫頭吃盡了各色美食不說,我這一身功夫也總算後繼有人了。”

牧青寒也拿起酒杯:“師父,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青寒會永遠記住您對青寒的教誨,就算到了天涯海角,也不敢或忘。”

太初嘴角帶着笑意瞥他一眼:“別以為贏了一次比武就有多了不起了,為師告訴你,你那功夫還差着呢,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

“師父。”牧青寒打斷:“您年輕時候的事迹,我都聽了不下十遍了,您就放心吧,不管到了哪兒,我都會日日勤加練功,絕對不會給您丟人的。”

太初略一頷首,又是拿起酒杯跟他相碰,三人邊吃邊說,很快便過了傍晚,天色隱隱變黑了。

牧青寒背上包袱,帶着左思鳶走到院前,回身對太初道:“師父,我們兩個先走了。”

太初坐在桌旁,擺了擺手:“要走便走吧,難道還要我這個師父送你幾十里啊?”

左思鳶忍不住地一陣鼻酸,她跟太初相識雖然不長,但畢竟是經歷過生死,感情自然是非同一般的深厚。

“師父,我倆不在的時候,你記得要保重身體啊!”

說完,兩人轉身朝院外走去,還未走出半里地,忽然身後火光耀天,牧青寒跟左思鳶對視一眼,同時說了句:“不好!”

便同時往回跑,等他們跑回去的時候,小小的村落已經沐浴在火海之中,眼看着是不可撲滅的趨勢了。

太初站在院牆之外,淡定地看着被火舌吞噬的茅草屋,彷彿事不關己一樣。

牧青寒跑到他身側,焦急道:“師父,你在這呆站着又是做什麼?還不趕緊救火!”

“救不了了。”太初定定看着越燒越旺的火,聲音顫抖着,卻又冷靜而睿智:“這是天罰啊!”

“什麼天罰啊?”牧青寒一面問,一面不斷拿包袱扑打着就近的火苗。

太初緩緩轉過頭去看着他:“你們倆才剛走,天上突然降下來幾個巨大的火團,直接落在屋頂,這便是天罰。”

“火團?”牧青寒愣住,反問道。

就在此時,忽然一支燃燒着的箭朝他背後射了過來,太初眼疾手快一把把他拽了過去,那帶着火把的箭落在了院牆上。

牧青寒看了眼那箭過來的方向,忽然腦袋“嗡”地一聲,不顧一切地衝到搖搖欲墜的土牆旁邊,把箭拔了下來,扔在地上把火用腳踩滅,而後撿起燒剩下的箭身,細細查看。

“青寒,你瘋了!”左思鳶用袖子掩住口鼻,跑到他身側,拽着他的袖子:“這裏太危險了,快點離開這兒。”

牧青寒身形未動,把燒剩下的箭身遞給她。

左思鳶接過來一看,漆黑的木杆上,赫然用燙金大字寫着“穆”。

她一時錯愕,很快意識過來什麼,猛地抬頭看他。

熊熊火光之下,牧青寒眼中泛起淚光,哽咽着說道:“沒想到我終究,還是把大家給害了……”

大火燒到了後半夜,天空淅淅瀝瀝下起雨來,彷彿天公憐憫人間疾苦,施恩降下雨點給他們滅火一般。

一直到清晨,火才逐漸完全熄滅了,牧青寒的神情木然,臉上身上都沾着黑色的污跡,緩緩走過村落。

觸目可及都是焦黑色的廢墟,早已無法住人,沒想到眾位村民們為之奮鬥了一生的村落,到頭來被一把火燒了個乾淨。

左思鳶跟在他身後,不知該如何勸說,按照牧青寒的性子,現在想必是萬分自責。

牧青寒繞着村子走了一圈后,回到太初院前,跪在他的面前道:“師父,徒兒本不想連累眾人至此,可村裡人還是因我而蒙難。”

“所幸只是房子被燒毀了,人還在,便算不得什麼損失了。”太初出言開解:“青寒,你下一步打算是什麼。”

牧青寒眼中通紅,不知是一宿未睡的緣故,抑或是心中熊熊怒火,他一字一句道:“他想用這種法子逼我回去,當真是心狠手毒,我要帶着時七走得遠遠的,師父,至多一年,我們一定會回來,到時青寒會好好補償村裡人的損失!”

“你倆走吧。”太初揮揮手:“村裡人都是明事理的人,不會怪罪在你們兩個的頭上的,你們此去艱難兇險,自己也要小心謹慎才是。”

“是。”

牧青寒強忍着眼淚,拉過左思鳶的手:“時七,我們走。”

左思鳶轉身,恭敬地朝太初行了一禮之後,這才牽着牧青寒的手朝前走去。

一路上,她時不時地偷瞄着他,他一直一言不發,不知在想些什麼,可左思鳶卻隱隱明白,打從昨夜過後,牧青寒已不再是從前那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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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棄婦生存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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