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招牌麵條
左思鳶被他嚇得冷不丁地哆嗦了一下,好一會才晃過神,她眉眼一彎,也並未隱瞞:“左思鳶,田心思,鳥禽鳶。”
他頷首以示記下,但卻顯然不滿足於此:“可有表字?”
聞聲,左思鳶攥着繩子的手驀地發紅,她神情微怔,眼前仿若站了一個花白了頭髮的老人,正在喚她時七。
那是她前世時的名字。
“表字時七,”她壓下心頭的不自然,眼角劃過一滴晶瑩,她垂下眸,強笑着:“公子也還沒告訴我,你叫何名?”
牧青寒支支吾吾了好半天,報出得卻是假名字:“傅慕竹。”此時,遠在鄔城救災的傅慕竹本尊揉着鼻尖,打了一個噴嚏。
左思鳶輕唔一聲她伸手正要提起木桶,卻被牧青寒搶先一步:“怎麼能讓姑娘家提東西?我來就是。”
她跟在他的身後,雪花落到了他們的身上,這一幕顯得異常溫馨和諧。
二人一前一後地進到屋中,許是成英郡主折騰得太狠,他們出去了有一會,這裏頭竟還是一團糟的亂況。
左思鳶哀嘆一口氣,擰乾手中的布條,即刻便加入了他們。
可牧清寒這邊卻是不盡人意,他出身顯貴,自幼便是養尊處優的貴公子,什麼夥計都沒有干過。
叫他擦桌子,他將桌上僅剩的一個瓷碗打碎在地;叫他拿着撮箕幫着張大叔一道掃地,地上卻越來越臟……
最後還是左思鳶實在看不下去,她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走到他的跟前:“忙活了這麼久,傅公子也該餓了,不若跟我去裏間,我煮一碗我的招牌麵條給你吃?”
牧清寒訕訕地笑着,茶香附和起來:“我家小姐手藝可好了,傅公子可要好好嘗嘗?”說著,她竟是大着膽子在後頭輕輕推了她們一把,之後便與木檀對視一眼。
除了實在嫌棄牧清寒之外,兩個丫頭還存了撮合他們二人的心思在裏頭。
裏間比外頭還要暖和不少,左思鳶將他招呼着坐下之後,便開始燒起了柴火,牧清寒趁她理面的檔頭,塞了個手爐到她的袖中:“天氣冷,你可別凍着了。”
左思鳶並未推辭,不過多時,一碗面便已經煮好,上頭還漂着翠綠欲滴的青菜葉子以及肥瘦相間的肉片。
這碗面好吃得險些讓牧清寒吞下了舌頭,他眸中閃爍着光芒:“單是一碗面都能被你做得這樣好吃,只怕宮裏頭那些大廚的手藝都抵不過你。”
聽了他的誇讚,左思鳶笑得也極其得意:“既然你喜歡,那就慢慢地吃,外頭還有得忙,我便先出去了。”她將手爐還給他,施施然地離去。
如今的牧清寒正沉迷於美食,頭都恨不得埋到碗中去了,哪還有心思留下他?
等到牧清寒將湯都喝得一乾二淨,再從裏間出來的時候,外頭也收拾得差不多了,左思鳶也總算有了機會趕人,話說得仍是委婉:“傅公子,我這裏已經忙得差不多了,這外頭也冷,你不然還是回去歇着吧?”他留在這兒,也就只有添亂的份。
聞言,牧青寒仍是依依不捨,與她說了好一會話,才緩步往門口走去,他的目光流連:“那我明日再過來吃早餐。”
她一路送他到了門口,嘴角的笑意好似溫煦陽光照耀在牧清寒的心田,她提唇:“還得添置碗筷,明日只怕是開不了店,你後日再來吧。”說著,她藏在袖中的柔荑暗自攥緊了之前成英郡主扔給她的那個錦袋。
“那好吧,”牧清寒的眉目間顯出落寞,可卻是趁左思鳶不注意之時,湊到她的耳邊,低聲喃喃一句:“時七,你是我所見過,笑得最溫柔最好看的姑娘。”
左思鳶臉頰一燙,待她緩過神來時,牧清寒已然走遠,他還回過頭,沖她擺了擺手。
她眼神愈發地溫柔,也跟着抬起手來。
就在她望着牧清寒的背影發愣之時,茶香不知何時來到她的身邊,見她如斯模樣,她嗤笑一聲:“小姐既是這樣捨不得傅公子,何必這樣急着將人家攆走?”
左思鳶拍打了她一下,倒也不解釋,裝腔作勢地吼着她:“盡說些這種有的沒的,快點幹活!”說著,她踩了板凳,正要擦拭牆上的湯漬。
可茶香卻是賴在她的身邊,她替她扶住板凳,一張嘴更是停不下來:“小姐,奴婢瞧那傅公子一身貴氣,卻也不像尋常權貴那樣的盛氣凌人,這回還替咱們解決了成英郡主這樣一個大,麻煩……”
木檀也走了過來,跟着插了一句嘴:“最主要的是,傅公子顯然是對咱們小姐有意。”
聞聲,左思鳶眉心一皺,瞪向嘰嘰呱呱不停地二人:“誰家丫鬟像你們這樣嘴碎?可真是欠收拾。”老天爺大發慈悲給了她一次重活的機會,她可不想將時間都浪費在無謂的情愛上,像前世一樣,孤家寡人一輩子也並無不可。
茶香卻是不這樣想,她撇着嘴:“奴婢們這還不是擔心小姐的幸福嗎?”虧得她現在還不知道左思鳶心頭真正所想,不然鐵定得將她的耳朵說出繭子。
左思鳶的嘴角微抿,她垂下眼眸:“他與我,與咱們都不是一道的人……”京城裏頭,姓傅的只有一戶人家。
傅丞相傅修竹的名聲不小,這一個月下來,她聽來往的不少客人提起過。
這回,她已經欠了他一個人情,日後,可得尋個法子還了他。
此時的左思鳶尚不知道,牧清寒為了不叫她心生排斥,還刻意瞞住了自個兒的身份,冒用傅慕竹的名字……
之後的數日裏頭,牧清寒日日必來粥鋪裏頭報道,與左思鳶以及粥鋪裏頭一眾人熟絡不少。
木檀與茶香年輕,記性好,手又巧,這兩個月下來,她們已經將左思鳶熬粥煮麵的功夫學了個七八成,有時還能幫她打下手,跟着做幾道菜肴,這叫左思鳶輕鬆了不少,唯有一個牧清寒還叫她煩心,自打見識了她的廚藝后,他一來鋪子裏,就只吃左思鳶做出的菜,甚至恨不得一日三餐都賴在她這。
一日,牧清寒大早便到了粥鋪裏頭,眉目溫柔:“時七,我聽聞東郊梅塢的梅樹開了花,我帶你一道去賞花可好?”自打知道了左思鳶的小字后,牧清寒就一直只喚她‘時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