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美人
權御眼底滑過一絲詫異,年紀輕輕,看起來人畜無害的,說的話卻犀利的很。
一句話撇清了和蘇家的關係,只怕也是知道權家和蘇家是世交,連帶着對他的態度都有了些疏離。
漫不經心的把玩着手裏的帕子,權御輕笑一聲,略帶嘲意:“你以為我今天幫你,圖的是蘇州崔家?”
崔桑寧不說話,她此時並不知道權御和哥哥是發小,只當他是因為和蘇家的交情才救的自己,而她不願意承蘇家的情。
屋內再次陷入了沉默。
直到劉助理帶着醫生進來,才打破平靜。
權御轉身出了房間,沒有看見床上的人視線緊緊的跟着他的身影。
在樓下客廳里坐了很久,劉助理和醫生才一起下樓。
權御看了眼樓上,沉聲問:“怎麼樣?”
劉助理道:“失血過多,現在已經睡著了。”
一旁的醫生也道:“好在沒傷到手腕上的筋骨。”
他又指了指自己的眉骨,對權御說:“傷口挺深,應該會留疤。”
權御不以為意,他身上的疤還少嗎,他不在乎這個,劉助理把醫生送走。權御背靠在沙發上,閉着眼睛,緊繃著的神經終於放鬆了下來,想起了那極其薄弱的皮膚,蘇家人都有一雙巧手,好在沒大礙。
放在一旁的手機震動了一下,點開微信是蘇暮白的消息,語氣很急:“勞煩三叔照看着桑桑,我們正在來的路上。”
喉頭滾動:“桑桑。”
原來那一聲哥哥是在叫暮白。
又坐了一會,他起身上樓休息。
在路過客房門口時看見了沒有關緊的房門,上前兩步,手落在門鎖上正要關緊,卻聽見了隱隱約約的聲音。
猶豫了一秒,權御推門進去,放眼望去,寬大的床上女孩躺在中央,單薄瘦弱,如同潑墨一般的長發披散在枕頭上。
壓抑的哭聲從床上傳來,不再猶豫,上前打開燈。
她就平躺着,雙手死死的抓住被子,滿頭大汗,眼淚不斷的從眼角滑落打濕了枕巾,不是嚎啕大哭,而是像故意壓抑着,沒有聲音,眉頭緊緊的鎖在一起。
她很委屈,彷彿遭了天大的欺負,微微抬起的頸間青筋暴起,薄薄的覆蓋著一層汗水。
以為她是被綁架的事嚇到了,權御彎腰摸了摸她的額頭,叫着她的名字。
看着絲毫沒有醒過來的人,他才意識到不對勁,見她貝齒咬上了嘴唇陷進肉里流出鮮血,一隻手撬開她的牙齒,食指關節被她死死咬住。
堅毅的眉宇皺了皺,權御一條腿跪在床上,另一隻手掰開她的下頜,將自己破了的手指從她齒間拿出來。
低聲警告:“再咬,把你牙給敲了!”
話音剛落,本就夢魘的人哭的更委屈了,上氣不接下氣。
權御眉間儘是煩躁懊惱,卻又不得不輕聲哄着。
回想以前養江獻南經歷,權御俯身將人抱進懷裏。
他一條腿還在地上,就這麼側俯着把人摟在懷裏,大掌環在她後背,動作僵硬輕拍着她的背脊,盡量放低聲音,讓他顯得不這麼冷硬:“桑桑別怕,三叔在呢。”
“別怕”
緊揪着被子的手緩緩鬆開,抓住了身前人的襯衫,在一聲聲的“別怕”里,眉頭漸漸鬆開。
眼淚不斷從眼角溢出,委屈哭訴:“哥哥。”
注視着她的舉動和表情,帶着薄繭的指腹挑起她的下巴,嗓音低醇:“你在叫誰?”
權御這才發現她下巴上清晰的指印,那是自己的,她的皮膚真的很薄很脆弱。
視線下移,脖子上的掐痕,手腕上的勒痕,薄薄的一層皮,輕輕一碰就會有痕迹。
沒一會,緊鎖的眉心緩緩鬆開,抽泣漸止,見她終於安靜下來,權御放開她準備起身,卻被拽住了袖子。
低頭望去,蒼白的小臉上儘是不安。低笑出聲,權御只能就着她的動作坐在床上,手掌被她緊緊握住。
將她眼角的髮絲攏到耳後,權御看着她的臉:“貓崽子,剛剛不是橫的很?”
又過了半小時,確定她睡熟了,權御才輕手輕腳的把人放在床上,坐在床邊動了動麻了的手腳,之前他覺得做生意比他在部隊出任務難,現在他覺得照顧姑娘比做生意難。
站起身,居高臨下,神色複雜的看着床上的人。
這麼個嬌滴滴的祖宗,暮白是怎麼照顧的?供起來?
把腦袋裏雜亂的思緒放在一邊,傾身拉過被子想蓋在她身上,因為剛剛的動作,她右側肩臂上的衣衫微微滑落,露出了白皙的肩膀和一截玉如意一般的鎖骨。
權御這才發現她鎖骨處沾了他眉骨流下的血跡,並未清理。
起身去拿了濕毛巾,將那血輕輕擦去,露出原本白皙的膚色。
正準備將毛巾放在一旁的柜子上,卻盯着那截鎖骨不動了。
深邃犀利的眸子一動不動,裏面深不見底,驚心動魄,目光所落之處是露出來的那截鎖骨。
只見兩側鎖骨的外三分之一處有一顆小巧的硃砂痣,彼此對稱。
呼吸變的急促沉重,動作好像不再受自己控制,帶着薄繭的手指落在了衣領上,緩緩往旁邊一拉,讓它更加清晰的映入眼帘。
指腹磨蹭着細膩的皮膚,越蹭越紅,確定它是真實存在的那一刻,權御如同被蜂蟄了一樣猛的起身,落荒而逃。
一夜未眠,他站在陽台上抽了許久的煙,他沒有煙癮,可是今夜慣來沉穩的人卻亂了心神。
他大學選修了國畫課,結課作業是要求他們畫一張美人圖,他的畫裏女子立持如意,鎖骨上也有兩顆對稱的硃砂痣。
權御天沒亮就走了,他向來自控,這一次更是會獨自藏下那前所未有的荒唐。
崔桑寧再次醒過來,守在她身邊的人是哥哥。
聽哥哥在耳邊絮叨了好久,這位權家三叔是何等的厲害。
她只是沉默的看向窗外,原來是看在哥哥的面子上,是她錯怪他了。
哥哥滔滔不絕,崔桑寧卻什麼都沒有聽進去,看來自己昨天的話是把他得罪狠了,不然也不可能連夜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