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救命(一)(3)
“不可能。***這個城市裏叫石油的有好幾十個呢。”
孫暢又看窗下。鄭石油舉起的稿紙上寫着“建政路23號6棟”。孫暢報上地址。麥可可的眉毛微動。她說:“你真是他老師?”
“我……還是他的班主任。”
“你保證他能給我婚姻嗎?”
孫暢低聲重複麥可可的疑問。鄭石油在稿紙上寫下“保證”。孫暢一下有了底氣:“保證。”
“如果你說不動他,我還會站到這裏。”
“放心吧,我的學生都尊師重教。”
“他答應結婚、結婚,可就是不跟我去領證,三年了。”
“他要是再敢騙你,我叫全班同學一起聲討。必要時,我讓他見報。”
“當真?”
“我連手心都濕了,像開玩笑嗎?”
孫暢鬆開拳頭,把兩隻手掌舉到窗前,就像投降。麥可可看見他的掌心裏全是汗,彷彿在上面剛剛下過一場雨。她終於相信他,一屁股坐到護欄上。兩個警察從樓門衝出來,分別拉住她的左右手。她拐了拐胳膊,抗議:“別碰。我有本事上來,就有本事下去,輪不到你們緊張。”
3
當麥可可和兩名警察從對面樓門消失之後,孫暢才坐到床上。具體坐了多久,連他自己也不清楚,因為有一段時間,他的大腦里是空白,既沒聽到聲音也沒感覺到熱。直到小玲拿着濕毛巾在他冒汗的額頭連續擦了幾把,他才回過神來,說:“好好一個人,為什麼會想死?”
“被人欺負唄。”
“……我沒欺負你吧?”
小玲想了想,說:“好像沒有。”
“那我就放心了。”
他開始看小玲的頭,然後再看她的臉和脖子,像打量陌生人那樣由上往下打量。當他的目光移到小玲胸部時,小玲說:“幹嗎那麼色?”
“我……怕你死。”
“我要是死了,誰給你和不網洗衣、煮飯?”
“所以,我們都得活着,千萬千萬不能跳樓。”
“神經病才會跳呢。”
孫暢一激靈,從床上跳了起來,說:“你這麼一點撥,我就明白了。沒準兒,她就是個神經病。只要一歸結到神經病,多少事都迎刃而解。”
當晚,孫暢吻了小玲。他已經好久沒吻小玲了。小玲也不甘落後。兩人都有了進一步親熱的願望。結果他們一共來了三次。這是一個久違的次數,幾乎是他們一周的指標。他們都很投入,也捨得花力氣,儘管開着空調,脊背上卻全是汗。因為汗水過多,他們都感到手滑,抓不穩對方。於是,他們的手指都掐進了對方的身體。但是,無論手指掐進去多深,他們都不覺得痛,反而提醒自己還沒有睡去,還有一個人陪着……這麼折騰了一夜,他們都覺得幸福,甚至同起麥可可和鄭石油來。
被干擾的心就這樣平靜下來。孫暢每天按時到中學講課,小玲除了去婦產科上班,還負責接送孫不網。買菜、拖地板的事歸孫暢,其餘的歸小玲。他們的生活又有了秩序,準確得就像秒針。幾天之後,麥可可領着四個民工,把一台立式鋼琴送到孫家門前。孫暢擋在門口,說:“你這不是成心讓我受賄嗎?”
麥可可說:“和一條命比起來,這鋼琴只算一根毛。”
“那我也不能見毛就拔。”
“我和石油就要結婚了,你給個面子吧。”
“即使我想給你面子,這房間也不答應。”
“不會吧?這麼大一個家,難道連架鋼琴都擺不下?”
孫暢閃開。麥可可指揮四位民工抬起鋼琴。鋼琴避過門框,來到客廳中間,輕輕地落下,但只落了一半就落不下去了,因為茶几擋住了鋼琴的一隻腳。鋼琴趕緊起來,調了一個方向,又往下落,一頭卻被電視櫃卡住。鋼琴又起來,移到窗下,貼着牆壁往下落,這一次短沙擋住了它的去路。麥可可說:“小心,小心,快抬起來。”鋼琴又慢慢地起來,刮掉了牆壁上不少的白灰,琴邊有了一道白線。麥可可說:“孫老師,你們家也太小戶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