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不要問我(二)(2)

2.不要問我(二)(2)

提着皮箱的衛國朝着校門走。***有幾輛的士從他面前晃過,他沒有理睬。他想一步一步地走出這個他生活了幾年的校園,甚至還想量一量從他住宿的地方,到校門口到底有多少米?他一步一步地量着,當他量到莫懷意宿舍的時候,突然想彎進去給莫懷意留幾句話。我總得跟一個人告別,也許,他是值得我告別的;也許他一點兒也不值得我告別。但是我總得跟一個人告別,不能就這樣無聲無息地走了。我又不灰塵,又不是風,我是一個人,總得留下一點兒信息,讓他們知道我走了。

衛國抓起莫懷意吊在門框上的那支鉛筆,在一張紙片上寫道:懷意兄,我不想在這裏待了。我走了。衛國看看自己的留,似乎是不滿意。他把紙片捏成一團丟到地上,掏出一張新的紙片另寫。他寫道:懷意兄,他們都不是好人,只有你才是我的兄弟,所以我要告訴你,我走了。衛國看了一會兒紙片,還是不滿意。他把紙片捏成一團,丟到地上,重新掏出一張紙片,對着紙片了一會兒呆,然後寫道:懷意兄,不要問我到哪裏去?我的故鄉在遠方。衛國對着紙片又看了一會兒,仍然不滿意。他不知道寫什麼好,拿着鉛筆的手開始抖動起來,新的紙片被他戳出了好幾個洞,一滴淚掉到紙片上。衛國想我哭了嗎?我怎麼哭了?真沒出息。衛國抹了一把眼角,寫道:懷意,你說我是不是流氓?你說我會不會辭職?衛國。

11

衛國提着皮箱悄悄地爬上一列南下的火車。火車駛出郊外,他透過車窗看見學院的圍牆和冒出圍牆的樓房、樹頂。多麼熟悉的圍牆,多麼濃烈的尿臊。衛國聞到了從幾公里之外的校園飄過來的臊味。他把頭伸出車窗,對着學院的方向吐了一泡口水,權當是說一聲再見。

火車哐當哐當地前行,窗外閃過幾棵偶然的樹。衛國突然感到脖子上奇癢難耐。他用手抓了一下脖子,抓出一根頭。這根頭愈拉愈長,他用雙手把頭綳直,現這是一根微微捲曲的頭,梢染成黃色。他目測了一下,這根頭長約0。6米。這是誰的頭?衛國看看對鋪,是個男的。他抬頭往上,看見一位姑娘盤腿坐在中鋪梳頭。她的身子微微外傾,頭懸在空中,每梳一下,就有幾根頭噼噼叭叭地往下砸,砸得衛國的頭部和肩膀好生疼痛。

姑娘看見衛國瞪着兩隻塗滿生血的眼睛,目不轉睛地看着自己,忙從中鋪跳到下鋪,嘴裏不停地說著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馬上給你拈掉。她的手指在衛國的脖子上和肩膀上拈了起來。她拈一下,衛國的脖子就縮一下,好像她不是在他的脖子上拈頭,而是往他的脖子裏放冰塊。拈了一會兒,她的手裏累積了十幾根長。她把十幾根長一根接着一根地纏到牙刷把上,很快綠色的牙刷把被頭纏得遍體鱗傷,變成了黑色的牙刷把。衛國想什麼叫一絲不苟?這才叫一絲不苟。

火車在她纏完頭的時候到達一個車站,車窗外擠滿食品推車,七八根粗細不一黑白分明的手臂從窗口伸進來。姑娘從那些手臂上接過一大堆食品。接到錢的手臂從窗口收回去,然後又舉着食物伸進來。手臂堅持着,一直等到火車晃動了,才戀戀不捨地退出窗口。

當她確認火車已經走動,就把一隻雞腿高高地舉起來,遞到衛國的嘴邊,說吃吧。衛國搖搖頭。姑娘說別客氣,我叫顧南丹。衛國說不想吃。顧南丹說不想吃也得吃,誰叫我的頭掉到了你的脖子上呢?這隻雞腿,算是我給你的精神賠償費。衛國接過雞腿,放到邊桌上。火車晃了一下,雞腿差一點兒就從桌子上滾下來。衛國雙手及時護住雞腿。

所有的人都在吃,包括顧南丹。多餘的油從他們的嘴角流出來,雞腿和牛肉乾以及黑瓜子的香味,從他們的嘴巴里漏出來。車廂里到處都是香味和吃的聲音。在他們的吃快要進入**的時候,衛國的屁股岔突然緊,肚子裏有一股東西呼之欲出。他想我得上一趟廁所。他彎腰從卧鋪底掏出皮箱,提着它往過道走。由於他大步流星,皮箱角掛住了顧南丹的裙角。他往前走一步,顧南丹的裙子就被撩起來十厘米。十厘米又十厘米,顧南丹的紅褲衩都幾乎暴露無遺了。千鈞一之際,顧南丹扯下裙角罵了一聲流氓。衛國回頭看她一眼,現她的臉竟然紅了。衛國本想問她誰是流氓?但是他的肚子裏一陣陣急。他想等上完廁所再問她不遲。於是他提着皮箱,朝廁所飛奔。飛奔中的皮箱對過道上的人,都進行了合理的衝撞。凡是被皮箱合理過的人,都盯着衛國跑動的姿勢,他們看見廁所那扇狹窄的門,快要讓衛國和他的皮箱擠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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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命(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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