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開篇追源(5)
秦山趕緊把她連帶抱地扶到路邊的一棵苦棟豆樹下陰涼處,靠住樹身坐好。***抬頭望着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官路兩邊。他心裏立馬明白,從昨天黃昏到現在水米沒搭牙,自己都撐不住了,這碎女子咋能受得了呢?
“漢婉,你先坐下歇一陣子,我去跟前村子尋點吃的喝的。我身上還有一個現洋。”漢婉也不語,抹下了自己一隻銀鐲子朝他手上遞來,他擋了回去。
當秦山轉身要走的當兒,兩個尼姑從不遠的枳子樹叢後轉出來,順着踏得白光白光的小路朝官路走來。秦山有了主意:先向他們打問離這兒最近的村莊的路徑。便迎着兩個尼姑走去。
兩個尼姑得知他要去附近的村莊找點吃喝,便快步先走到漢婉跟前,年長者把一個盛水葫蘆遞給漢婉,讓她先喝上幾口。又對那小尼姑說:“把剛才化的齋飯給她吃,人是渴得餓得昏了。”
秦山打量二尼,一個四十上下,一個二十許,秦山不失禮節向前施禮:“敢問師太,何寺何庵修行,法號怎稱?日後報答知門。”年長者合掌:“阿彌陀佛,貧尼法號‘赴難’,師弟‘如歸’。小庵不遠,名不見經傳,門無額匾,人稱‘三柏庵’門前有三棵柏樹。二位施主,何處來,欲往何處去。”
秦山簡要地說出了他倆的遭遇和打算。赴難尼姑說:“你倆這麼胡跑亂找不行,先到小庵歇腳,貧尼幫你倆了此心愿。”
秦山猛然想起“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的詩句,便認定這是個好兆頭,欣然和漢婉隨着二位尼姑去了三柏庵。
如歸尼姑引薦漢婉進了中條山抗戰的“雪花”劇團,秦山進了中條山戰地教導隊受訓。
秦山受訓期滿,請纓奔赴火線,在三十八軍某部下屬連隊當了個班長。漢婉在雪花劇團待了一年之後,報仇心切,堅決要求到戰地醫院救護隊去,上司不批准,她又是痛陳全家遭遇,又是寫血書,纏得上司沒法,只得把她調到戰地救護隊去了。
他倆都參加過中條保衛戰,汜水、滎陽血戰等百十次大小戰役。
秦山是讀書的人,又受過嚴格的強化訓練,不僅作戰勇敢,機智靈活,領悟上級的戰略戰術快而准,臨陣應變揮得當,很受上司賞識。一步步由班長、排長升為營長。他帶兵打仗身先士卒,也學**軍隊那樣:官兵一致、愛護百姓,經常對軍官、士兵進行忠勇仁義的訓教。他帶的這個營成為了一個能打硬仗的鋼鐵營,被團、師乃至三十八軍長官器重。
周漢婉更是個報仇不顧命的主兒,在彈雨火網中背回過負傷的連長,救過一位生命垂危的副營長,給眾多的士兵包傷,還給傷員輸過血。上司經常表彰她,也記過十來次功,雪花劇團還把她的事迹編成戲劇演出。
她在雪花劇團認識的方怡庵,和她同姐妹。有人警告她,不可跟那個人走得太近,那人可能是那邊的人。她很奇怪,把這事當笑話給方怡庵說:“打日本鬼子還分啥這邊那邊?”方怡庵只是不以為然地笑笑。
沒多久方來找她,把一支鋼筆和一個不值錢的玉墜送給了她,說了聲:“姐妹一場,留個作念兒,說不來那天我捐軀了,給你沒留個啥啥,你都把我忘了。”她說:“你咋能說這話?”方又是笑笑走了。
抗戰即將勝利,三+八軍易將,張耀明接任軍長之後軍部特科一個調查組還把漢婉叫去指責她給方透風讓方才逃回了那邊。她知道方在三十八軍“洗共”前就安然回去了,也就放心了。
審查中她一口咬定,將要開展“洗共”是特科絕密,自己一個普通的救護隊員咋能知道,還不是你們特科走了風她才走的。特科調查組的人雖然理屈但仍不鬆口地糾纏着說:“看來不用點小刑,你不會說實話,說!這裏邊還有誰是共謀?”
“咣”特科審查室門被一腳蹬開,秦山和護兵李長風各提兩把二十響手槍闖進門來,機頭大張,吼聲震天:“憑啥把我的鄉黨、我的表妹帶到這裏來?這是個啥地方?啊!”調查組一個人操着一口南方話:“沙西龍外勿講理,沙西龍外勿講理!(陝西愣娃不講理)”李長風一步上前就給了那人兩個響亮的批子:“操你奶!”秦山立即抓起桌上的電話:“接軍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