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9.第十八章(5)
媚緩過神來,才把自己昨天下午到今早焦急不安的形學說了一遍。又說:“今後要是有事出去,一定讓人捎個話,或留個字條,我又不是認不得字嘛!”麻子黑點了點頭笑笑說:“啞巴的比劃你真是理解錯了。他是說:我讓一個人叫到很遠的玉泉城去辦事了,佛菩薩保佑好事來了,讓你甭操心……”媚說:“好事?還說好事,差一點把人嚇死了!”
不久,給麻子黑平反的文件下了;安排到縣裏水文站上班。地方在嘉河上游圪塔坡。以前補的工資算是結清了,新工資為每月六十四元,從本月開始起資。所提出親戚女兒知青周媚回城問題,不在“糾錯”範圍,糾錯辦不予考慮。就這他們對這個結果已很滿足了,不再有非分之想。
以前媚住的廈屋上有幾頁瓦破了,逢連陰雨仰棚上總滲水,也不太要緊,也沒來得及拾掇一下,現在麻子黑想:應該趁着還沒去報到上班的這幾天來把它拾掇拾掇,好放心地去上班。
“你還是這幾天在家休息休息,收拾房頂的事別管了,過幾天我請個泥水匠來收拾,人家收拾的不會比你差。”媚說。麻子黑說:“這點小活還請人,咱前幾年在生產隊啥沒幹過,補牆、拆房、提瓦刀哪樣能難住咱,花不了半天工夫就會拾掇停當的,你別張羅,叫人笑話。”
這天一早媚去幾戶幫工家交代事兒,麻子黑支梯子上房了。現靠背牆那兒有三頁娃瓦破了,便下來拿了三頁好瓦上去換了。收拾好了,自己很滿意,他把那換下來的幾頁舊瓦移到房檐,準備順着梯子一頁一頁地拿下來。心裏說:這有拾掇的啥呢?還請泥水匠?
就在這當兒打了個軟腿子,腳一拐就要栽倒,他手在空中亂抓了兩下,企圖挺住。沒能挺住栽倒滾下房來,脊樑杆子正好墊在房檐台下的接腳石上。
他的喊聲驚動了郝知玲,急忙奔過來扶他坐在地上,有人趕緊去喊謝玉,而她接到縣農林局的通知,去辦理她被解僱的善後之事。雖然青棗在家,正骨接骨的活兒沒幹過,不敢下手,媚只好央人把他送到公社衛生院。公社衛生院初步診斷為脊椎損傷,治療條件差又把他轉送到縣人民醫院。
經過一個多月的治療,媚看到他的臉比以前白了,精神很好,拄一條拐子可以走來走去。只盼着他早日扔掉拐子和正常人一樣,可醫生說:“怕以後終生很難離開拐子。建議辦理病退手續,在家休息。”
媚當時一聽傻了,心裏想怎麼會這樣?全怪他太不聽話了!把人能氣死,急得只想哭。又不敢當面抱怨他。還裝着無所謂的樣說:“退休就退休,坐在家裏照領工資。那些刮竹篾子的活坐着還能幹。”便雇了一輛四輪拖拉機把他接回了家。
後來媚跑縣上各個相關部門,給他辦了病退手續,還在民政部門辦了證證,開始在人前有理氣長地稱他“老漢”。
經過這次教訓,麻子黑在以後許多事上不再跟媚犟了,她對他也更加體貼溫柔,夜裏在一搭,她不再要求“急風暴雨”,覺着“和風細雨”依然很甜蜜,很滿足,第二天臉色仍如露潤月季花一樣。
青棗今年已過二十歲了,沒有結婚。這在上世紀七八十年代的山村可算是大姑娘了,謝玉很是提心弔膽。青棗又不像別的臉皮薄的娃,整天瘋瘋張張,一高興倆娃猴得也太叫人看不慣,她都見過幾回,萬一有了啥麻達,叫大人的老臉朝哪裏擱呢?就跟元豐商量,無論如何在這個暑假給他倆把婚結了省得人操心。趁他倆都在當面,便對着青棗說:“都不小了,我看趁着暑假是不是給你倆把婚事辦了?”青棗說:“愛咋就咋,問我做啥?”她又問敬修。他說:“急啥?”她說:“自離你媽后,你爸也不容易,你小時上學,是我每天幫着做兩碗飯,自你回村,他說有你幫着,硬不讓我每天去跑了,他是個又直又硬性的人,誰也拗不過他,我只得叫青棗不接處去幫個忙……”敬修說:“謝姨的好處我全記着,這事你還是問我爸去,他說咋辦就咋辦!”謝玉衝口而出:“是你跟青棗的事,又不是我跟你爸結婚,我倆做得主?”說后又後悔自己把話說錯了,紅着臉惱羞成怒地說:“滾!你倆滾遠遠的!”青棗伸了一下舌頭,拉着許敬修要滾。許敬修沒敢動,恭恭敬敬地站着說:“謝姨,別生氣,是我跟青棗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