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可不是,妹夫有事你便讓他去吧,整日的纏着郎君像什麼樣子?孩兒我還沒喜歡夠呢,你可別想着一起走。”
二嫂拉住了我的手極盡挽留。
若木殷殷的望着我,帶着不舍,卻又有着必去的堅決。
以我現在的情況確實幫不上他什麼,既這是他的意思,為了讓他安心的去做想做的事情,只好答應他留在花界等着他。
事情許是特別的緊急,那二位急得腳踩火碳般的站不住腳。
一直拖到不得不走的進候,若木猛地一把抱住我,抱了好一會兒,又抱起還什麼也不懂的孩兒,“吾兒乖乖的與阿娘在這裏等阿爹,待阿爹辦完事情便來接你們母子回家。不許氣阿娘啊,不然阿爹會打你們小屁屁的。”
我則一遍又一遍的叮囑着,要他凡事三思、注意安全。他鬆開雙臂的那一刻,我在他的袖籠中塞了張匆忙之中寫就的錦帛。
帛上只簡單的寫了幾個字,“若木你若是敢有什麼意外,我便與兩個孩兒追你而去。”
我不知這話於他是不是有什麼用處,但這也是我唯一能做的了。他若是不想我與孩兒死去,便該努力的保證自己的平安。因為自打此一刻起,我們一家四口的命已經拴在一塊兒了。不,其實自打我與他相識的那一刻起,便已將命拴在一塊兒了。不然也不會每次我遇險時,前來救我的都是他。
若木離開了。
他走得分外的不舍,便是遠得已看不清眉眼,還在不住的回頭。
我揮手與他告別,要他早去早回。
若木是個乾脆的性子,從不曾如此的優柔寡斷。他今日這般體現,定是因為他要去做的事情極為危險,害怕再也不能看到我。
如果他此去真的是因為妖族出了什麼事,倒還好辦。
我只怕他此去是為了畢生畢離那對魔獸。
自打回了桃花源,熟悉的景緻總是讓我想起阿爹阿娘,便總是會垂淚。若木最為疼愛我知曉我,定是急着為我找回阿爹阿娘。
只可惜陣法高深,若無絕對的把握,無人膽敢觸碰。
而現在唯一的能將阿爹阿娘帶回來的法子,便是有人以身祭陣,代替阿爹阿娘守住陣眼。
我真的很擔心若木他會一時情急,以自己祭了那陣眼。
這是我萬萬不想見到的。
他若是真的那樣做了,我也便隨着他一同的死了。
阿爹阿娘對我來說很重要,如今做了阿爹的若木對我和孩兒來說,也很重要。他們三人缺了哪個都如同剜了我的心。
*
若木走後我一直心神不寧,唯恐若木出現什麼意外。
當年因為我的執念令阿爹阿娘以身祭陣,如今又因我思念阿娘而有可能失去若木。失去的痛苦我已經嘗過一次,便不想再嘗第二次。只因那種痛足以令人生不如死,我是沒有勇氣重來一次的。
將孩兒託付給二嫂之後我便上了天界。
雖知此去的結果,也只會失望而歸,我還是去了。因為這世上,我實在想不到還能去找誰,也不知道除了天界,還有哪裏能夠找到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我去時紫薇與風兒姐姐正帶着孩兒們在花園裏賞花,紫薇將新摘的一朵大紅的牡丹插在風姐姐的鬢上,風姐姐生就的柔美,在繁花之下竟人比花嬌,柔美得令人驚嘆。兩雙孩兒在花從中奔跑玩耍,清脆的笑聲不時響起,好一派祥和模樣。
這一切都太過美好,令我不忍破壞。
紫薇發現了我的到來,稍愣后隨即眉眼含笑的牽着風兒姐姐走過來,笑吟吟的問我怎麼沒有陪着郎君反而有功夫到天上來逛。
看着園子裏歡快跑動的小小身影,我準備好的話硬是說不出口,只說在花界呆得膩了來看看他們。
風兒姐姐很高興,端來茶點與我坐在亭子中閑聊,紫薇坐在風兒姐姐身後陪着,雖不發一語,落在風兒姐姐身上的眼神卻很是柔和。想必清傲而不可一世的紫薇也沒有注意到,如今他的眼中已經只有風兒姐姐了。
我心中有事,情緒並不高,不願他們看出什麼來,坐了兩盞茶的功夫便告辭了。
今次是我來得草率了,如今紫薇與我各有各的生活,我不該為了自己的事情來擾他的清靜。
沒能找到可以商量的人,離開的時候我便很是失望,想必背影也是落寞的,回去的腳步也便沉重得緊。心中不停的猜測着有可能發生的事情,然後再徒勞的求西天諸佛保佑他平安歸來。
天界很大,我走了許久才到了北天門。我本是想要騰雲的,可天界有新規,若無天大的事情,是不許隨意使用法術的,便是駕雲這等小事也不許隨便做。我雖不是天族中人,卻是六界的一份子,自然應該遵守。
打北天門下去是離我花界最近的路,我也走了不是一次兩次了,閉着眼睛也能輕易的找回去。
可今日我竟有些不想躍下天門。
我好害怕回到花界之時,會有什麼不好的消息傳過來。如今的我越發的膽小,很多事情不敢想,更不敢也不能接受。尤其是事關我在意的人,便越發的不敢想了。
這些年我得到很多,卻也失去很多。眼下我擁有的已經不多了,再也承受不起失去。想着想着,不覺落了淚。想我曾經在沙場之上的意氣風發,如今竟落得遇事只會落淚,可見我是越發的無用。
“三公主何事悲傷,可說與我聽聽?”
聲音低沉而確定,彷彿他真的只是想聽聽我的悲傷一般。
我被來人驚動了,連忙轉過身去看。來人長發遮住大半張臉,餘下的半張隱在陰影之中,看不清楚。單從身形上來說,我對他並不熟悉。我不知來人是誰,只覺面善,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那是位身材高大的男子,有着高高在上的矜貴,周身的氣息卻很平和。但僅看他那雙幽遂的眸便知,他不是個簡單人物。
若木曾說過看人不能只用眼睛要用心,此人將自己藏得很深,除了那張臉和高大的身材,我竟什麼也看不出。如今的我亂事纏身煩亂得很,便是多說一句話也是不願意的,也就不欲與陌生之人多做來往,便沒有接他的話,只依着禮數與那人打了個招呼,頭也不抬地便起身離開。
我沒料到那人還是個不知趣的,我將拒絕做得那般明顯,他卻似完全沒有發現一般錯身擋在了我的面前。我驚訝於他動作的迅速,不由停下了腳步,暗中觀觀察他。
那人身形矯健,丹田之中卻是空空如也。這種空,不是什麼也沒有的空,而是被掏盡的那種空。在他廣袤的丹田之中,只有一顆小得幾不可見的光點,那是他體內僅有的靈力所在。
這個人修為盡失卻可以隨意的攔在我身前,可以想見此前他該是個驚天動地的大人物。
我做了數年的天族側妃,這些年與若木一起在六界之中也走了不少的地方,對於六界中的名人略知一二。
而那人與我面對面的站着,將一綹礙事的發撩到耳後時露出的那張與紫薇甚是酷似的臉,便已經猜到他是誰了。
“你是元朗太子。”我說得肯定,面上也沒有什麼表情,心裏卻是納悶的。他在天上沒有仙位亦沒有官職,來天上做什麼?他裝作無意與我相遇的樣子,其實正恰恰說明他是在等我。
此時我方才明白,剛剛那種熟悉感從何面來。因為他與紫薇極為相似,這也是我認定他就是元朗的主要因由。
那人眉目間的冷色稍有緩解,唇邊的弧度幾不可見,卻將他襯得如同初春時節冰雪初融時綻出的第一枝迎春花,比之紫薇的俊美雙多了幾分堅毅和滄桑,卻是個比紫薇還要出色的男子。
“三公主匆匆而來,又匆匆而走,面色悲戚,身影寂寥,可是有了為難之事?不如說與我聽聽,許是我能為公主分憂解難”
我確有為難之事,卻不想與素昧平生不知來意為何的他說。
“元朗太子是來看天帝的嗎?天帝與小天孫正在園子中玩耍,我就不打擾太子享受天倫之樂了。”
我本是無意的一句推託,卻見元朗臉上掛着的剛毅有了一絲的龜裂。
我陡然想起若木和二哥都與我說過,元朗雖是紫薇的親生阿爹,卻因二人明爭暗鬥的把對方當作敵人多年,根本沒有什麼骨肉親情。便是他們想要重撿親情,也要先有人邁出第一步。可紫薇恨了元朗多年,以現在的情形來看,元朗不可能主動來看他,而紫薇想是眼不見心不煩,很是不願意與他見面。
想必紫薇一家的和樂也與面前這位無關。
明明有兒有孫,卻不能一起生活,從這一點上來看,他也是個可憐之人。
只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當年他的所作所為給這六界帶來的傷害那麼多,如今他形單影隻無兒子繞歡膝下,也是他的報應。
一切皆與我無關。
我也不等他的答話,轉身又要接着走,卻聽他冷幽幽的道,“畢生畢離乃上古魔神,其修為深不可測,要不是當年受了重傷,便是眾神聯合也不可能鎮得住他。”
我倏然站住腳步。
元朗為何知我來天族的原因?
我不由對他生出些懷疑,暗暗的提起警惕,卻再沒有邁步。
元朗年紀不輕,經歷的事情眾多,也許他會有辦法解除講山大陣陣眼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