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 樹根而已
無啟國民在蘇白等人說話期間，已經相互溝通，並且知道了慕白可以為少部分人解除詛咒，而那個四歲的娃娃則可以為所有人解除詛咒。
紛紛走到白府門口，一群強者跟在虎子身後，像是要讓虎子開口做主。
慕白抱著兒子走過來，快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回頭望了一眼楊眉：“岳父，若無啟國民日後消失，您能操控澄源鄉運轉嗎？”
楊眉點點頭。
“好。”慕白沒了後顧之憂，面對虎子，他道：“你想解除詛咒，他們呢？”
虎子恭敬道：“我們已經知道國主並無法為我們解除詛咒，我們為我們對國主的禁錮表示歉意，請國主接受我們的道歉。”
他跪下，他身後無啟國民全部跪下，恭敬磕了三個頭。
磕完，虎子等人並沒有站起，他繼續道：“除了道歉之外，我們很感謝國主接手了我們的責任和使命，讓我們不必被捆鎖在澄源鄉，使我們真正自由。”
接着他們又磕了三個頭，卻依舊跪着
“還請國主將澄源鄉的國民送過來，既然有自由的權利，我們還是希望我們每個人都知道，都可以選擇自己的生死存亡。”
“好。”楊眉心念一動，無數無啟國民驟然出現，無啟國三千人此時盡數到齊。
蘇白嘆道：“終究是時代的遺民，也是可憐。”
就像狼要吃兔子，兔子吃草一樣，無啟國民的特性便是如此，他們的存在雖然打破了某種平衡，但這確實不能算作罪孽，只能說上古時代自然衍生的物種太厲害了。
可憐無啟國人之後，蘇白又擔心起來。
若他們中有人不想解除詛咒，離開歸墟之後，他們見到了人世繁華，豈不是要生出扭曲之心。
天上人間好不容易平靜下來，蘇白不允許有無啟國的威脅存在。
將想法說給楊眉，楊眉搖搖頭示意她不要擔心：“詛咒在身，他們無法離開歸墟。”
“嗯？”
“長生的代價。”
“離開會死？”蘇白覺得若離開會死，那長生便是個悖論，還是會死。
“不死，就跟吃了其他食物般，渾身痙攣抽搐，骨骼斷裂般終日疼痛。”
“這是怎麼做到的？”
蘇白不能理解，究竟是怎樣厲害的詛咒，讓人長生不死，不傷不病，離開固定區域還會渾身疼痛，這手段未免太高明了。
嘆了口氣，楊眉道：“你曾經身為鬼帝，難倒看不出他們身上並沒有魂魄嗎？他們全靠軀體活着，他們法力修鍊與我們走的完全不是同一種路子，說到底他們不過是一條條樹根罷了，樹根離開土壤，便會枯萎。”
枯萎並非死亡，卻比死亡更痛苦。
“理解。”搞明白了，蘇白便不擔心了。
無啟國人已經商量好了，果然有些是喜歡長生的，一部分則是想解除詛咒。
慕白與兒子聯手合作，替他們解了詛咒。
希望長生的，僅有八個人，這八個人因熱愛澄源鄉的責任，他們能從中找到許多快樂和價值，這才不願離開。
虎子請求蘇白將無啟國解除詛咒的人帶出去。
蘇白答應了。
原路返回，一行人坐在玄武背上，行走於滿目骸骨中，看幽魂漫天，茫然無謂，忽又覺得被困在歸墟里的生靈很可憐。
途徑澄源鄉，百里夜山忍不住求楊眉看看百里戎鄴如何了。
楊眉直接將百里戎鄴此時正經歷的場景放在眾人眼前。
百里戎鄴正經歷年少時親人欺負的坎坷日子，小小年紀的他擁有成年的靈魂，他似乎承受不了，暴起將所有兄弟家人都殺了，唯獨面對年幼時的百里夜山，他下不了手。
百里夜山臉色慘白，他終於看到了百里戎鄴慘不忍睹的童年時光。
因時間流速問題，畫面閃現的非常快。
楊眉道：“這是他第九次輪迴還未悟道，比起前幾次，他急躁了許多。”
百里夜山心中一沉：“那，前輩覺的他能悟道嗎？”
楊眉想了想道：“難。”頓了頓他又道：“就算能悟道，也是以殺證道的邪道。”
“那前輩能不能救他出來。”百里夜山問的天真。
楊眉挑挑眉搖搖頭：“不能。”
“為什麼啊？”百里夜山的心猛地揪起。
羅酆搶着解釋道：“澄源鄉乃生死輪迴之所，他已經無法斷情，若再不悟道便被強行救出，他便再入不了輪迴了，因此只能他自己走出來。”
蘇白見百里夜山關心哥哥，笑着問道：“夜山，還記得我先前跟你說過的話嗎。”
“什麼？”
“我曾問過你，想讓他成人還是鬼，選擇權在你，如果你讓他成人，我可以將他曾經留在我這裏的東西還給他，或許可以幫他一把。”
楊眉皺眉：“不行，你會染上因果的。”
“所以，等他出來，我一定讓他多做善事，替我積德行善。”
百里夜山沉默，當初蘇白跟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其中深意他更明白。
讓他成人，說明自己已經接受了他。
讓他依舊做鬼，說明自己不會接受他。
接受和不接受，是兩種截然不同的走向，前者斷子絕孫，後者冷血無情。
畫面中，百里戎鄴又經歷一世，還是未曾悟道。
從降生開始，從頭再來。
想起方才看到種種，百里夜山不願哥哥再經歷一次不堪的童年，心軟之下，當即道：“我選讓他做人，今日妄動一切因果，皆由我一人承擔，不牽連共主。”
“好。”
一道紅光經蘇白背後輪迴盤直接飛入還在襁褓的百里戎鄴身上，百里戎鄴似有所感，望向高空。
常言道，悟道需點化，蘇白將百里夜山方才所說傳遞給百里戎鄴，百里戎鄴激動莫名，剛學會走路便將族人斬殺殆盡，連同剛出生的百里夜山一起殺死滅族，隨後他仰天大笑三聲。
霎那間，身影便出現在蘇白等人面前。
蘇白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他居然是這麼悟道的，斷情悟道，將第一次沒走完的路也給走完了。
殺氣四溢的百里戎鄴目光灼灼的看着百里夜山，第一句話便道：“你說的，可作數？”
不知他問的是哪一句。
百里夜山點點頭，一字一頓道：“作數。”
百里戎鄴一把抱住他，親了又親，完全無視在場三千多人，若非眾目睽睽，他可能想把畢生想做之事都做了。
罷了他朝蘇白磕頭道：“多謝共主成全。”
蘇白擺擺手，感覺百里戎鄴大概是塊腐木，無法雕琢又偏執。
羅酆欣慰道：“地府終於少了個不要命的倔驢，挺好。”
見他一臉幸災樂禍，蘇白想起他此行目的問：“你得到你想要的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