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二章脫俗之美(6)
須賀回過神來,又回答了一聲“是”,便退了出去。
“果然……”東湖深有感觸地念叨着,“這就是你所說的水戶女子?”
鹿子以苦笑代替了回答:“還算漂亮吧?”
“漂亮!”
“她是我的得意門生,慶喜公子又是哥哥推崇的日本第一公子,就讓她到他身邊去吧。我……我……”說著,鹿子突然用雙手捂住了臉,“悲哀啊!鹿子我好傷心……”
鹿子的舉動過於突然,令東湖感到手足無措。
“別哭,鹿子,她的父母來了。”
“啊……是。”
“我又被你嚇了一跳,你實在太讓人出乎意料了。”
“這都要怪父親和哥哥。”
鹿子慌忙擦乾眼淚,臉上露出笑容。其實,傷心的不僅是水戶女子,整個水戶“心”都十分悲涼。
對水戶的藩士們來說,黑船來航可以說是預料之中的國難。嘉永六年(1853年),馬休?佩里1[1馬休·佩里(1794~1858):美國海軍將領,因率領黑船打開日本國門而聞名於世。
]率領船隊來到浦賀。而在距此二十九年前的文征七年(1824年),就曾有英國船隊在常陸的大津港登陸,引起不小的紛爭。
“閉關鎖國的時代已經一去不復返!”
人們不禁對日本的未來感到擔憂,並開始對原有的藩政進行大規模改革。因此,“人心一新”的研究工作在各個領域開始展開。這也是自義公以來的修史事業能夠得到飛速展的原因。藩士們也下決心要做時代的先驅和警鐘,紛紛拚命推動這項改革。
結果,齊昭大人招致幕府猜忌,東湖也面臨下台之憂。然而,這些挫折卻孕育出了水戶勢不可當的宏願。
警鐘不惜命。涓涓細流若想澄清整條江河,就一定要堅持真理。最能敏感地認可這種涓涓細流之美的便是年輕生命。他們抬頭仰望,無不承認這種美,他們想要開闢一道洋溢着這種美的深淵,一道令人自願縱身一躍的美麗深淵。如此一來,天地正大之氣便會翕然遍佈神州,日本也就絕不會遭到其他國家的侵略。漸漸地,連女子也開始胸懷此“心”。
“與其選擇安逸,不如踏上艱辛正道。”
不知何時,這種勇氣甚至已經滲透到須賀這位少女的心中。
鹿子之所以大叫悲哀並失聲痛哭,是因為她感受到了一種感的激蕩。她深切地體會到,那種士風還活在父親幽谷、哥哥東湖以及自己心中。
“那孩子的一生恐怕都與幸福無緣了。”
“胡說。所謂幸福,就是沿着自己的信仰走下去。”
“哥哥你能理解女子的幸福和水戶公子的幸福嗎?”
“若是這麼說,你也老老實實地嫁人算了。”
此時,須賀和父母一同走了進來。
八
“啊,我終於明白她本人的決心了。”
東湖先和一色夫婦交談起來,鹿子沒有說話。倘若須賀決心已定,鹿子還有很多話必須叮囑一番。
“刑部卿一橋慶喜公子外表看上去和善可親,可內心卻十分剛強。”未等須賀坐下,鹿子已湊到她跟前,“齊昭大人也經常教導他,一旦認準某條路他就會一直走下去,從不後退。若做得對,他會是一個了不起的名君;做得不對,也可能貽害世人。”
須賀一張臉頓時變得通紅,雙眼緊盯着鹿子,卻不知她是否真的聽懂了鹿子的話。
“我曾同你講過,公子起初討厭讀書,齊昭大人曾屢屢用大艾絨燒灼他的手指。然而,他認為被艾絨燒也好過讀書,竟是毫不畏懼,縱然手指被燒焦,仍然若無其事。於是齊昭大人不得不命人將他關進房間,而且不讓他吃飯……”
“是,我知道。”
“後來,他才開始奮勉求學……有件事我得告訴你,公子格外喜歡書法,他起初按照太玄齋風格的字帖練習,現在用的是從戶川播磨守1[1播磨守:“播磨”是地名,“守”是官職,即地方長官。
]那裏求來的字帖。你陪伴在他身邊,就必定要研墨。你要聽好,研墨時切不可用盡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