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未過門的妻子
“里長，還有什麼可問的？”趙海跳出來，指着禾茉道：“這個女婢不就站在眼前嗎？趕緊將她抓去縣衙，免得惹惱了趙大人！”
一聽要去縣衙，禾茉的一雙杏眼，閃過一絲慌張。
“誰要抓我兒媳婦去縣衙？”方母拿着掃帚從堂屋跑出來，將禾茉護在身後。
“方嫂子，這是你兒媳婦？”里長眯着的眼睛瞬間撐開，上下打量起禾茉。
“是啊！這就是我兒媳婦！”方母還是第一次這麼硬氣，說話底氣不足，帶着柔柔的腔調，無法讓人信服。
“方嬸子，今天這事趙大人也知曉了，你可不要說假話！”趙海根本就不相信她的話，故意炸她。
果然，一聽這話，方母面露猶豫。
眾人見狀，慢慢靠攏過來，大有方母一鬆口，就要抓走禾茉的架勢。
趙三的眼神更是緊緊盯着禾茉的胸口，一臉猥瑣。
里長也拄着拐杖一步步走過來，勸道：“方家嫂子，你別為了區區一個女婢，壞了澤謙的前途！”
禾茉察覺到方母的動搖，也不想再讓她為難。
她靠在方母耳後，輕聲道：“嬸子，謝謝你，我不能連累你們，你不是說趙大人通情達理，我相信他會還我公道的。”
方母並未回應她，反而是對着方澤謙喊道：“澤謙，你還站着幹什麼！你媳婦都要讓人抓走了！”
“諸位，這確實是我未過門的妻子！”方澤謙走過去，低聲道了句“冒犯了”。
隨後，輕輕摟住禾茉的肩膀，面不改色地撒謊，“茉兒前幾日從南邊過來，路上遇見暴雨，感染風寒又受驚嚇，才緩過神來，沒來得及拜見諸位長輩，還請見諒。”
“咳——咳——”
禾茉配合地低聲咳嗽，弱不禁風般倚在方澤謙的肩上。
初春之際，剛剛卸下冬裝，隔着輕薄的春裝，方澤謙感受到禾茉的體溫，鼻尖似有若無的香氣，讓他有些不自在，身體瞬間僵硬，耳尖悄悄攀上紅色。
“那這……茉兒姑娘家住何處？家中父母可知曉她來到此地？”里長將二人的互動看在眼裏，心裏已經信了七八分，可該問的還得問問，不然到時候趙大人派人過來，自己總不能一問三不知吧。
“家中父母，早已離世……小女子實在是走投無路，才……”禾茉聲音哽咽，似是難過極了，眼裏的淚水，順着臉頰滑落，滴在方澤謙的胸前。
這幾行眼淚，似是滴在他的心上，熱乎乎的感覺在心頭盪開。
鬼使神差般，方澤謙伸出手，帶着點薄繭的手指，擦過她的臉頰和眼睛，輕輕幫她拭去臉上的眼淚，溫潤清朗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莫哭。”
禾茉抬頭，一眼望進那雙幽深的眸子裏，微微怔住，掛着淚痕的睫毛撲閃着，躲避他的目光。
回過神的方澤謙，輕輕摩挲着被淚水打濕的手指，剛剛褪去顏色的耳尖，又變得通紅。
“里長，茉兒的身體還未恢復，具體的事情，能否由我代為回答？”方澤謙在心中已替禾茉想好一套說辭。
“既然身體還未痊癒，這些小事改日再說也不遲，還有一事你得注意……”里長既已確定禾茉不是女婢，那事情就變得簡單多了。
“趙大人派來調查的人，可沒我們好說話，雖然茉兒姑娘的父母過世，但能出示戶籍證明是最好的。”
里長委婉地提醒二人，就算不是女婢，那在這收稅的節骨眼上，家裏突然多出一個人，也是個麻煩事。
“是，澤謙知曉！”方澤謙聽出言外之意，拱手向里長道謝。
“里長，就這樣算了？這趙大人要是追查下來，會給我們整個村子帶來災禍的啊！”趙海不死心地追問。
“行了！若真如你所說，到時查查賣身契自會見分曉！”里長也不是個蠢的，冷靜下來，越發覺得這件事經不起推敲。
暫且不論方澤謙的家境如何，就是光看眼前的這個茉兒姑娘，就不像是貧苦人家出身。
一身青色的補丁麻衣，都擋不住的好顏色，這樣的人，怎會甘心為奴為婢。
里長輕嘆一聲，轉身對身後的一大幫人道：“事情弄明白了，大夥就散了吧！”
“里長！我覺得……”
趙海話還沒說完，里長走過去低聲警告道：“趙海，你小子，以後少打些這樣的算盤！”
里長有預感，方澤謙非池中之物，假以時日，定會成長為大人物。
他最是不想得罪這樣的人，此次過來，也就是為了到時候追查下來，好給個交代，沒事最好，若真有事的話，自己也是被矇騙的那一個，趙大人自會酌情處理。
眾人紛紛散開，往院外走去。
唯有趙三頻頻回頭，不停的看向禾茉，一雙吊梢眼直在她身上打轉。
禾茉被這眼神盯得發毛，微微側過身，想躲開這道視線。
“趙兄，可還有事？”方澤謙上前一步，用身體擋住禾茉。
“哦，無事，我這就走了！”趙三察覺到他的不悅，這才悻悻離開。
“可算是走了。”方母撒開手中的掃帚，擦着被汗水浸濕的手心，“剛剛真是嚇死人，要不是澤兒聰明，差點就被揭穿了！”
“承蒙嬸子搭救，不然我真是無處可去……”禾茉扶着方母的手，發自內心地感謝她，與她而言，自己不過是見過幾面的陌生人，她願意做到這個份上，已是仁至義盡。
“我要是不拉住你，是不是就要跟着他們去縣衙了？”方母還有些后怕，忍不住責怪道：“你一個女兒家家，膽子還真是不小，說去府衙也不怕啊！”
“我怕歸怕，可也不能連累您嘛！”禾茉親熱地摟着方母的手，眼眶熱熱的。
方母真心實意的關切，讓禾茉感受到了家的溫暖。
方澤謙默不作聲地看着兩人有說有笑的畫面，心裏頓時五味雜陳。
禾茉來歷不明，是他最擔心的問題，一開始就沒打算留下她，可事已至此，只能另做打算……
“方……公子，能和你談談嗎？”禾茉叫住走在前面的方澤謙。
“我也正有此意。”方澤謙關上院門，領着禾茉往堂屋走，“初春早上，天氣還有些許涼意，姑娘仔細受寒，隨我進屋來吧。”
“要不還是在外面，嬸子……”有些事情，禾茉不想讓方母知曉。
“不必，娘帶着小齊去洗漱了，姑娘有事直說便可。”
“方公子，可願娶我？”禾茉開門見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