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四章無意爭辯
“你還敢來！你個畜生！居然聯合外人，將這麼重要的東西都送到外人手中！”衙役在拖拽的過程中，尤歷正好看見跟方澤謙站在一起的尤磊。
“你以為你從此以後能平步青雲？你覺得站在你身邊的是個好人嗎？他不會放過你的，你馬上就會到牢裏陪我們！我等着你！”
尤歷一邊掙扎，一邊咒罵，可惜尤磊卻並未搭理他，只是冷眼瞧着他被押走。
從京城趕來的官差沒有那麼快，便先由東義府的衙役接手此事，將所有尤家人都押送到牢中看守，等到京城來人後，該流放的流放，該送回京城受審的，便送回京城受審。
“若是沒有你們，我興許早就平步青雲了。”尤磊也不知是說給尤歷聽，還是說給自己聽，喃喃自語中透着落寞。
“等你到京城后，大理寺的人會找上門，你興許會被提審，如實說便是。”方澤謙囑咐了句。
“嗯，大人放心，屬下定然會將這些年尤家的罪證都呈上去，絕不拖累大人半分！”尤磊神情堅毅，他早就想做這樣的事情了！
沒想到的是，大理寺的人隔天便到了尤澄府，尤磊還沒來得及去京城上任，周志文就帶着人到了。
周志文來尤澄府，第一時間就要提審尤家所有人，自然也包括尤磊。
尤磊本以為周志文來勢洶洶，但瞧見方澤謙同周志文一起來時，心中的擔憂少了許多。
“你這次怎麼還有空親自過來？”方澤謙本以為他最多派心腹過來。
“陛下重視此事，此事也事關重大，牽扯人數之多，幾乎要動搖整個朝堂，怎麼敢不快？”周志文這些天為搜集證據，忙得眼睛都閉不上。
他心中也是頗有怨懟的，每次方澤謙搞這種大動靜，遭殃的總是大理寺，勞累的也多半是他這個大理寺卿。
方澤謙倒好，每次算得准，悄悄地給陛下遞個摺子，將主犯的證據都呈上去了。
但其他從犯呢？其他詳細的證據呢？其他人一一對應的線索呢？
這是一個都沒有，都得大理寺挨個去查，這一查一個不吱聲！
有時候還能查到大理寺的人在其中攪渾水，不得不一起查辦了，原本就忙碌的大理寺越發雪上加霜，人人都怨聲載道。
他這個大理寺卿當得還不如先前一個小官，好歹還能喘口氣。
“你下次動手時，能不能先跟我打個招呼，好歹有個準備，不至於太過狼狽。”周志文想起堆在自己桌上的那些卷宗，腦袋都疼。
“情況緊急，來不及多說。”方澤謙淡淡開口，氣得周志文太陽穴一抽一抽的疼。
若不是他着急帶着尤磊回京城，非要好好爭辯一二不可！
“罷了，罷了，你下次若是要一鍋端，且提前知會我一聲，免得我每次都忙不過來。”周志文帶上尤磊以及尤家其他人趕往京城。
尤家的事情審了半個月，許多證據都被找了出來，凡是同尤家人有聯繫的官員，統統都被革職，其中不乏有一些朝中以前的老官員，這些人之中許多人都有門生或者姻親，再不濟也有利益關係。
一時間彈劾方澤謙的摺子數不勝數，在有心之人的引導下，各地的讀書人也被煽動，放下手中的聖賢書，都在批判方澤謙。
這些讀書人分成兩類，一類覺得方澤謙沒錯，尤家人賄賂那些官員，欺壓百姓，是朝中的蛀蟲，自然要處理乾淨！
另一類則覺得這手段未免太過激進了些，且不說朝中官員代表朝廷的穩定，這一動直接動了根基，更加可能會讓其他官員寒心。
若是都因着一點點錯誤便連坐，不給改過的機會，這未免太過不近人情。
甚至在各地的茶樓，都有這兩類讀書人的爭辯，遇上就開始吵，幾乎不分時間場合。
這不，方齊剛從城外趕路過來，人才剛坐下，在等茶水的功夫，就被人抓了個正着，非要他同意一派的說法。
“這位小兄弟，你說說，你支持哪一派啊？”
兩撥人的視線都集中在方齊身上，似乎要將他射出一個洞來。
“小生認為做這樣的爭辯，並沒有任何意義。”方齊脫下頭上的斗笠，輕輕搖頭。
“久居廟堂和久居學堂之人，其實都是一樣的，都不能清楚地知曉百姓的苦。”
“你們有人憐惜百姓，不過是想彰顯自身寬容，謀得一個好名聲，並不知曉百姓真正苦的從來都不是被欺壓，而是顛沛流離，無處可依又求助無門。”
“你們有人覺得方大人不近人情，無非是擔心日後自己犯事後被重罰，提前謀一個保障，都不是真心為民，都帶着私心，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方齊這半年來，遊歷的地方大多都是貧苦嚴寒之地，一來是想鍛煉自己的意志，二來也是想去見一見真正貧寒之地的百姓。
他見到的官員有好有壞，有為民請命卻遭人打壓排擠的，也有一生清貧還視民如子的，自然更多的是剝削百姓，向上鑽營只求得飛黃騰達的。
但是無論如何，苦的從來都是百姓，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從前在聖賢書中讀到的那些，不過是冰山一角，從來都不懂真正的人間疾苦。
“與其在此處爭辯好壞與是非曲折，不如去睜開眼睛多看一看身邊的百姓。”
方齊喝完送過來的茶，沒打算留在此處，臨走前他才開口道。
“我並不認為方大人此舉是錯的，因為方大人至少讓這世間的貪官，少了再次欺壓百姓的機會！”
方齊遊學的半年，見到的疾苦不知凡幾，遇上的百姓不知多少。
他現在才知道，這世間無奈的事情還有許多。
讀書人應當同百姓站在一起，而不是進入廟堂之後便站在百姓的對立面，高高在上。
方齊轉身戴上斗笠，離開了茶樓。
留在原地的人都沒說話，但卻不知是誰，彷彿突然醒悟一般。
“與其在這浪費時間，不如去多看幾本書來得實在，等自己當上官，還怕不為百姓伸張正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