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瘟疫初現
夏夜。
郢縣籠罩着凝重的氣息,風中飄散着若有若無的呻吟聲,蟬鳴聲在此刻更顯刺耳。
郢縣外的林子,火光衝天,仔細還能聽到皮肉燒焦的“呲啪”聲,但周圍的人卻沒有一個去阻止。
不遠處的陰影中,他看着焚燒的屍體嘴角噙了一抹玩味的笑,“好戲才剛剛開始,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他身旁的女子看着燒焦的屍體眼中劃過一瞬不忍,隨後恢復平靜。
這註定是不平凡的夜。
郢縣出了瘟疫的消息不脛而走,周邊城鎮都在議論,同時也斷絕了與郢縣的往來,生怕瘟疫這把火燒到身上。
郢縣不遠處的平和客棧。
街上熙熙攘攘,到處議論着郢縣瘟疫,雅間內卻難得安靜。
男子坐在窗邊,望着窗外驚慌的人群臉上露出笑容,抬手倒了一杯茶,“郢縣做得很好。”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可惜……”男子不知是說茶可惜,還是別的什麼。
“下一步如何?”女子盯着手中的茶水,神色平淡。
“按兵不動。”男子說完便匆匆離開。
女子看着杯中茶水的倒影,不知在思考些什麼。
三日後。
平和客棧外。
洛明蘇坐在茶鋪里,托着下巴凝着客棧內的女子。
那個女子姓晚名柔,是名揚天下的神醫晚清秋的義女,奉命來郢縣解決瘟疫之事。
晚清秋是她叔叔,而晚柔是她的姐姐,她那慘無人道的晚叔叔就這麼放心讓晚柔獨自前來。
晚叔叔放心她可不放心所以偷偷跟了過來,見女子跟着小二上樓,撂下銀子就趕緊跑過去。
進了門后掌柜拿出冊子開始記錄,等到了問名字的時候,她傻眼了。
她能直接說出自己的名字么?洛是雅丹國姓,她是雅丹王最寵愛的女兒,她一個雅丹公主站在韓國的領地上合適么?
她的支支吾吾引起了掌柜的懷疑,上下仔細的打量她,盯住她手中的劍,“不敢說出名諱難不成是逃犯?”
“我,我叫宛月。”沒辦法只能暫時借用小堂妹的名字了,她可不是故意冒犯亡魂。
掌柜的手停頓,抬頭看她,目光充滿了打量,“你也姓晚?”
“不是,我是流落他鄉的孤兒,無姓氏。”她嚇得一身冷汗,急忙撇清關係,然後很“靦腆”的笑了笑,“我一個孤兒怎麼可能用如此尊貴的姓氏。”
此時她並未注意到大廳的角落處有一雙眼睛在耐人尋味的注視着她。
掌柜也沒懷疑,畢竟在韓國無名無姓的孤兒是很普遍的存在。
到了客房內趕緊關上門,拍拍自己的胸脯,幸虧她急中生智,要不然真被當成逃犯抓了起來,她怎麼和父王交代?
將身上的東西全部卸下,一頭倒在了床上,“累,真累。”
馬不停蹄的跑了三天能不累么?為了隱蔽她夜夜住樹林,終於她受不了才找個客棧休息,這幾天的勞累讓她一碰到床就舒服的睡了過去。
飢餓感把她叫醒,睜開眼睛又閉上,摸了摸癟下去的肚子,“我這是不是叫自討苦吃?”好想再躺一會,可是她不僅要吃飯還要打聽一下事情。
離開了戀戀不捨的床,在大廳內隨便找個位子坐了下來,叫來小二,從懷中掏出碎銀在手裏把玩着,“剛才來了一個姓晚的姑娘?”
小二眼睛只盯着銀子,連連點頭。
“可知道她來幹什麼?”還是多了解一下,銀子可別白花了。
小二往周圍看看,才小聲告訴她,“客官,你有所不知,郢縣出了瘟疫,那位叫晚柔的姑娘可能就是晚神醫派來解決此事的。”
她裝作恍然大悟的點點頭,“原來是這樣啊,能見到傳說中的晚姓可真不容易。”
小二潑了她盆冷水,“那位晚姑娘吃完飯就走了,走的可急了。”
現在已是下午,太陽已經慢慢西沉,再過不久就天黑了,晚柔究竟怎麼想的?不知道夜間行路極其危險么?想到這胃口全無,把銀子扔給他,上了馬狂奔而去。
雅間內。
男子站在窗邊,望着洛明蘇的背影消失在人海中,眼裏滲出濃烈的殺意。
天漸漸被墨色暈染,滿月和星星鑲嵌其中,月輝撒滿大地。
馬慢慢停了下來,她察覺到周圍藏着不少人,而且個個武功不弱,手悄悄鬆開了韁繩。
一個飛鏢向她胸口直直射去,她向正上方飛起,身下的馬兒受驚向前跑去。
她落地時掃了一眼沒入土地的飛鏢,眸色深沉如水,這樣的力道分明是想置她於死地。
不等她細想,閃着寒光的飛鏢就接二連三的襲來,她只能拔劍抵擋,“鏗鏗鏘鏘”的聲音不停響起,地上多了些閃光。
飛鏢雨終於停下,她的氣息有些不穩,但這只是開始,隱藏在樹林裏的殺機開始浮現。
樹林突然颳起了風,蒙面黑衣人隱匿在風中朝她刺去,察覺不對趕緊轉身,雙劍相碰濺出火花,兩人各自安然無恙退了幾步。
風更加猛烈,樹林中的人全部向她殺去。電光閃石之間,幾人的劍上都慢慢滑下血滴,她跪倒在黑衣人的包圍圈裏,用劍支撐着身體。
身上有大大小小數不清的傷口,傷口不斷向外滲出血跡,染紅了土地。
她的表情卻無絲毫懼怕,把劍換到左手艱難爬起,甩下劍上的血,氣勢與剛才截然不同。
黑衣人一擁而上,卻都被她一劍封喉,倒在地上的屍體還瞪大眼睛,顯然不知發生了何事。
望着滿地屍體她卻並沒有因此放鬆,而是運起了內力。
黑暗中走出一個面具男子,渾身散發著強大的威壓,嘲弄的口吻卻說著讚賞的話,“凌雲劍果然名不虛傳。”
她還沒習得劍法精粹,凌雲劍的威力大打折扣,也不知能不能應付面具男子。
兩人開始了預料之中的打鬥,她雙手不時替換才勉強接下男子的招數。
面具男子望着遊刃有餘的女子,生了惱意全力以赴,洛明蘇不敵被打飛出去。
除了身上有些痛,其他地方並無大礙,還沒起身面具男子就閃到了她的身前,冷劍向她喉間刺去。
劍尖抵在了她的劍上,她的劍突然發出刺眼的光芒,他下意識閉上眼睛,再睜眼時面前空無一人,只有殘留的血指引着蹤跡,面具男子立馬追了上去。
洛明蘇在樹上跳來跳去,頻頻回頭往後看去,嗅到了危險的氣息,加快了腳步。
面具男子尋着血跡慢慢接近他的目標,此人不除日後必為禍患。
洛明蘇還想往前行進,卻看見面具男子倚在樹上似在等她。準備換個方向繼續逃,腳下的樹枝被斬斷,被迫跳下了樹。
面具男子也落在地上,劍上凝着深厚的內力,一時間樹林裏又颳起大風。
她慢慢向後退,難道真要用寒氣?不管了先把面具男子趕走再說。她慢慢閉上了眼睛,感受體內寒氣的流動,把它引到劍上,她身後的樹林也開始颳起了風。
睜眼時,眼眸不再是墨色,而是變成了水藍色,身上湧出令人窒息的寒意。兩人交手時,樹上的綠葉都被扯下,隨風飛舞。
兩人的劍上開始結冰,發覺不對他趕緊退後幾步,卻還是站在相對安全的地方用目光凝着她。
她對着地面砍了一劍,挑釁的看着他,地面開始結冰,並且冰層還在不斷向外擴張。
面具男子見冰層蔓延到腳下,還試着運功劈開它,見他還不能奈何冰層才倉皇而逃。
等確認面具男子真的走遠了,她才不再強撐,虛弱的跪倒在了地上,眸色一瞬恢復正常,忍不住吐出一口鮮血,唇齒間滿是血腥味。
使用寒氣的反噬可真厲害,心口就像被人一刀一刀剜片,疼得她喘不過氣來,右手用力攥着胸口,希望能緩解些疼痛,不過卻毫無用處。
剜心般的疼痛總比成為屍體好太多,而且如果她死在了這裏,都沒人給她收屍,當然也只是如果,她才不會死在這荒無人煙的地方。
爬起身來扶着樹往與面具男子相反的方向走去,不知道他何時會發現她那只是虛招,待在這裏依舊很危險,她必須離開這裏。
不知扶着樹走了多久,才看見遠處有一條小溪,望着碎了一水面的月光,儘管腳步不穩卻還是跑了過去。
身上的傷口雖然不深,也沒對她造成什麼大影響,不過這幾乎黏了一身的血卻令她很難受,也顧不得溪水乾淨與否,趕緊把身上洗乾淨再說。
蹲在溪邊仔細的清洗着傷口,血色瀰漫的水中倒影出不算狼狽的臉,對着水面無奈的嘆了口氣,“今日時運真不好。”
如果她知道接下來發生的事會不會覺得這句話說早了。
岸邊的血色慢慢淺淡,血混在溪里漸漸隱去它的蹤跡,不過雖然看不到鮮紅的血色,可是血的氣味卻混着溪水流向了更遠的地方,引來來溪中所有的水生生物,而她血的氣味也通過空氣的飄散引來了陸地上的不速之客。
此時的她還在關心着晚柔的安危,殊不知身處危險的從來只是她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