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6章 餓了
世間萬物萬事皆有因果，因果皆是定數。
瀛賊不會想到周卒會跨海而戰，將它們所做過的事情百倍、千倍、萬倍奉還。
瀛島皇室不會想到有一天會被打倒皇城兵臨城下，更不會想到，率領大軍的是大周實質意義上的戰神。
韓百韌對韓佑總有一種虧欠，一種不知該如何彌補的虧欠，多年來想要做些什麼，奈何不知該如何去做。
現在，老韓知道了，專業對口，他只會殺人，韓佑需要殺人，那麼他這個當爹的，自然要去殺人。
就如韓百韌所說，韓佑率領殘兵敗將被困孤城，他這當爹的羞於見面，先將城屠了給好大兒稍微出口氣再說。
秋葉城中的韓佑睜開眼時，全身上下鑽心的痛。
熟悉的卧室，身在秋葉城城主府中。
沒了血腥味，多了許多許多陌生的面孔，其中不乏老者，穿着尋常軍伍的甲胄，殺氣騰騰在院中巡視，兩個年紀最大的老頭站在卧室外，就連許多小夥伴想探望韓佑都做不到，被老頭怒目圓瞪一聲呵斥，大川兒都嚇的掉頭就走。
卧室內，只有纏着腰部趴在書案上鼾聲如雷的王海。
這也是第一次韓佑起床王海卻沒起床，前者小心翼翼的穿上衣服，墊着腳推開房門，門口倆老頭瞬間變臉，原本還是怒目金剛，見了韓佑立馬變成老舔狗。
沒辦法，按照輩分的話，歲數比他們小的韓百韌是他們師傅，而韓佑則是他們的大師兄。
“爹呢？”
韓佑緊張的問道：“我爹呢，人在哪裏？”
兩個老頭對視了一眼，有些猶豫，王海聽到了聲音猛然抬起頭。
“少爺，老爺率領大軍攻打瀛賊皇城了。”
韓佑面露困惑之色。
令他困惑的事簡直不要太多。
老爹為什麼會突然現身瀛島？
老爹又是怎麼變戲法一般帶了那麼多人趕來？
之前在城頭上他見了許多大旗，那些大旗明明是高句麗的軍旗，高句麗人為什麼會幫着老爹過來助戰？
既然老爹來了，一定是乘坐海船，從高句麗那邊直線趕來的話就會遇到北方或是西方船軍，那麼這是不是代表周驍那一路大軍已經殲滅了一支船軍？
無數的問題與困惑縈繞在韓佑的心頭，正想着從哪開始問的時候，一個盛裝婦人走進了月亮門。
兩名老卒極為敷衍的行了禮，盛裝婦人身後跟着高明臨。
“老高？”
韓佑連忙拱手：“大恩不言謝，當初京中、東海所作所為，皆是小弟魯莽，今有高句麗救我周卒於生死之中，此情意如再造之恩，我韓佑永世難忘。”
高明臨如同吃了一口大便似的，張了張嘴，看向他妹子。
一襲金黃色長裙的高聖主面露笑容，笑容之中難掩苦澀：“佑兒何須與我高家人客氣。”
韓佑一臉懵逼，瞅了瞅王海，倆人加起來是兩臉懵逼。
一個四十歲上下的女人，叫佑兒，這讓佑兒…讓韓佑一頭霧水。
婦人如此裝束，豈能不讓韓佑注意，只是未來得及猜測身份，更無法聯想到這老娘們竟然是高句麗女王。
高明臨強顏歡笑道：“韓兄弟，容我給…”
高聖主秀眉微皺，輕輕咳了一聲。
高明臨嘆了口氣：“大處…不是，大外甥，這便是我高句麗聖主，無上榮天廣耀德尊女王陛下。”
躲在月亮門外看熱鬧的陸百川張大了嘴巴：“這陛就是…這陛下就是高句麗女王？”
“陛下。”
一旁老將冷聲插口：“您與我家大帥之事尚未定論，還望莫要信口雌黃。”
韓佑咧着嘴：“到底怎麼回事？”
“少爺，借一步說話。”
老將做了個請的手勢，韓佑下意識的走了進來，前者跟進去后將門一關，連王海都不讓進。
“此事本應由大帥與少爺親自詳談一番，只是誰知那女王陛下竟未隨軍跟着老爺，末將又不能任由高句麗女王趁機生事，只能和盤托…只能將末將尚不確信之事告知少爺。”
韓佑總覺得這老頭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見過。
他想不起來，人家王海能想起來，京衛主將之一沈游展，兵部僅存不多真正能打的老將，韓佑上朝的時候見過幾次，從未過多留意過。
沈游展看了一眼韓佑的臉色，小心翼翼的說道：“高句麗助拳，並非出於道義或是盟約。”
韓佑面色大變：“我爹將火藥配方告訴他們了？”
沈游展哭笑不得，他估計韓百韌都根本沒記那火藥配方。
“並非少爺所想那般，大帥豈會不知深淺。”
“那咋回事啊，還有高句麗女王為什麼管我叫佑兒，還說什麼韓、高兩家如何如…”
說到這，韓佑倒吸了一口涼氣：“你別告訴我，我爹和高句麗女王聯姻了？”
“差不離。”
“不…是吧，人家貴為一國之主，能看上我爹？”
沈游展張了張嘴，事實上是老韓看不上人家女王。
“也並非是聯姻，只是…只是…”
“趕緊說啊。”韓佑都急死了，大腦也快宕機了：“長話短說，短話粗說，粗話細說，細話淺說，到底怎麼回事？”
一聽又是長短、粗細、深淺的，沈游展樂了：“少爺您早這麼說啊，您這麼一說末將就知道該咋說了。”
“咋回事？”
“給日了。”
“給…”韓佑目瞪口呆：“我爹…我爹那麼下…那麼…那麼強硬嗎，連人家女王都…”
“是你爹被日了。”
韓佑：“…”
沈游展乾笑一聲：“具體咋回事，末將不好說。”
韓佑愣了半天，最終喃喃道：“看來女王是真餓了。”
“末將也不知發生了何事，倒是登船前小山說了那麼一嘴巴，應是與高句麗內政有關，大帥奪了高句麗王庭，逼迫他們的海船開拔，怕高句麗諸多貴族與地方勢力趁虛而入或是舉旗造反，便想着徹底靠牢咱們大周，加之新羅一直以咱們大周馬首是瞻，那高句麗女王為穩固王位，只能…”
沈游展看了看韓佑，嘿嘿一笑，露出了一副你懂的的神情。
韓佑無聲地嘆了口氣，應該是有政治因素，他韓府在大周什麼地位，他比誰都清楚，只是着實沒想到高句麗女王竟然那麼…那麼餓。
剛要再細問，先是一聲“報”，又是一聲“報”，韓佑下意識的推開門跑了出去。
兩個信使，其中一人是老頭，應該剛從瀛島皇城前線趕回來，另一個穿着大周京衛甲胄，滿身泥濘，二人面面相覷。
老頭試探性的問道：“你先說？”
京衛想了想：“還是你先說吧。”
“好。”老頭看向韓佑，朗聲道：“大帥言，少將軍無憂，取瀛島皇都如探囊取物，十五日內必入賊城，少將軍是要活的，還是只要賊首頭顱？”
“十五天？”韓佑滿面狐疑：“皇都是瀛島最大的城市了吧，據說足有五十萬戶，就算有火藥箭也不能那麼快打下來吧？”
老頭沒吭聲，覺得這小子親兒子當的很失敗，連韓百韌的真實實力都不了解。
“你呢？”
韓佑看向另一名信使：“你是從東海三道來的？”
“哦對，是，卑職京衛驍騎校尉，奉德妃之命。”
“德妃娘娘？”
韓佑大驚失色：“德妃娘娘為何會派軍報信使。”
“陛下龍體大欠，御醫束手無策，京中大亂，各道世家蠢蠢欲動，朝廷人心惶惶，三位原本在封地的皇子齊齊入京。”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