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4 章

第 254 章

1965年,林薇初來香江,恆生門前排起了一道望不到頭的長龍,都是焦急等待取錢的人們。

那時候的她以為自己是在見證歷史,會親眼見證一個華資銀行的衰落。

人事變幻,那時候包括她在內的所有人都不會想到,現在面臨擠提危機的會變成滙豐。

滙豐自然是不能倒的,英政府也不會讓它倒,真到那一步,肯定從英國調取外匯輸送至香江,滙豐如果完了,整個香江也就完了,這是它強大的中央銀行職能決定的。

但壞就壞在,港幣危機已經消化掉英國政府的大量外匯,本就已經損失慘重的局面,這時候救滙豐很有可能會把英國拖垮。

“香江如果因為你走向滅亡,你就是罪人!”逼至絕境,麥克怒斥林薇。

林薇微微眯起眼,費解地看着他:“你這麼激動做什麼,我不是應該比你更急?香江完了,微觀實業也會倒,整個港城我敢說沒有人會比我損失更嚴重,倒是你,惹了這麼大一個麻煩,一分錢損失沒有,最後拍拍屁.股就回英國了,滙豐的股東和債主哭死也和你沒關係,你不就是因為這個才會有恃無恐嗎?這火怎麼都燒不到你身上,所以你才會毫無顧忌地用滙豐和我拚命。”

麥克簡直不敢自己聽到的,林薇竟然把自己說成是苦主。

“既然林女士也想平息這場爭端,是否可以退一步呢?我想這其中大概是有很多的誤會,因為一時之氣,讓整個香江和這裏的市民付出巨大的代價,這應該也不是你想見到的。”

林薇轉過臉,看向何蘭迪:“港督先生,我希望你能理解,之所以會出現如今這個局面,就是制度上的不合理造成的,政府給滙豐提供了太多的特權,我這次退了,早晚還會發生第二次,要想徹底解除這個讓香江一直反覆發作的毒瘤,只能忍痛一刀割下去,不然以後造成的損失會更大,我們不能只看眼前利益,不為以後的香江做打算。”

林薇“毒瘤”的比喻,讓對面的滙豐高管臉色鐵青,他們正準備反駁,結果發現林薇已經站起身。

“我說過,我坐下來談判的前提就是政府能夠在中間起到一個督促的作用,能夠正視我們的合理訴求,如果滙豐想要用港城的未來對我們施壓,倒逼恆生妥協,那我們也沒必要在這裏浪費時間了。”

林薇在談判桌上無疑是表現得很傲慢,但這就是現實,誰掌握主動權,誰就有脾氣,誰就可以不受這個委屈。

易地而處,滙豐的要求只會更過分。

談判不是一次就能成形的,要相互試探彼此的底線。

只不過滙豐等不起,林薇又極為強勢,就只能政府逼着滙豐妥協。

滙豐的權力要讓渡出去一部分,隨着恆生的壯大,影響力越來越大,這個是早晚的問題。

真正嚴重的問題是拆分,股東如果對董事會的決策有異議,需要75%的股東投贊成票才能通過,這是滙豐給自己設置的一道護城河,滙豐的股東遍佈世界各地,一些人會選擇放棄,還有一些根本無法通知到,讓這件事成為一種不可能。

但現在的情況比較特殊,股東不同意,滙豐就要倒,那時候股東們大概什麼都撈不到了,這就逼着那些原本不用做出選擇的人必須要做出決定。

9月底,經過股東大會表決,滙豐拆分議案通過,大局已定,百年銀行將要一拆為二。

第二日,麥克引咎辭職,結束了他長達21年的滙豐大班生涯。

林薇特別給他定製了一個花籃,並親自題字「恭賀麥克先生光榮退休」。

據說收到花籃的麥克表現得很平靜,只是當日他就乘坐友人的私人飛機回英國了,拒絕了所有人的送行。

在某方面來說林薇還是佩服他的,但也只是某一方面,道不同不相為謀,從她選擇幫助恆生開始,兩人就註定是敵對,是對手,且不是一個值得她尊敬的對手。

接着,香江的聯繫匯率制終於正式出台,滙豐、恆生、渣打三家發鈔行在發行港鈔時,必須按官定的固定匯率向外匯基金繳付美元,同時港英政府還宣佈取消境內港元存款應收利息預扣稅款。

兩項舉措之下,港元終於止住了下跌趨勢。

只是懸在頭頂的那層烏雲不散,大家依舊對未來充滿了不確定。

年底,滙豐宣佈歐亞業務正式拆分上市。

孫博然看着報紙,拍手稱快:“你這老頭兒,雖然這輩子也沒多大貢獻,但就沖你十八年前的眼界,知道把閨女送到香江,就已經是厥功至偉了,值得我們大家給你供個長生牌位。”

孫博然對滙豐的厭惡由來以久,年輕人和老人家的想法有代溝,現在的年輕人都以自己進入滙豐工作為榮,可他們這些老人不一樣,他們經歷的那段歷史,註定讓他們沒辦法用絕對理智的心態去看待滙豐的壯大。

看到滙豐這個下場,他也是十分解氣,心中滿是快意。

這話方廉新不愛聽,只不過老孫頭嘴裏本來就沒有中聽的話就是了,鑒於今天是個好日子,他也就不和他一般見識了。

“可惜啊,要是能讓滙豐滾出香江就好了,阿薇就是太心軟了。”孫博然高興過後,回味了一下,尤不滿足的模樣。

方廉新對孫博然這種白目行為非常看不過眼:“你當這是小孩子過家家呢?滙豐是香江的中央銀行,哪裏是說撤就撤的,你這真是為了解恨,不顧他人死活,一點大局觀都沒有,平時是怎麼當老師的?簡直是誤人子弟。”

“我怎麼就誤人子弟了?就是隨口感嘆一句,你這老東西就上綱上線。”

“你說誰老東西,你比我還大5歲!”

倆老頭又吵起來了。

等老孫頭走了,方廉新拿起手杖,尋尋默默地去了林薇的書房。

林薇正和母親一起在修改設計稿,她打算給深市捐個醫院和博物館,林涵芝知道后,幾次問她進度,開始她還不知道什麼意思,過後才想起來母親是學建築的,她感到很懊悔,之前只想着弄個花房給母親,忘記了母親更喜歡這些,到現在她還是沒有以前的記憶,以至於很多事情在她這裏都是一個符號象徵。

為什麼呢?為什麼以前的事情,忘記得那麼乾淨?

她今天回來早,難得和母親有一段美好的親子時光。

“領導有什麼指示?”見方廉新的架勢,林薇就知道老頭這是有事兒要說。

方廉新“咳”了一下,拄着手杖,腰板挺直:“我看你最近也得空了,那就抽空去一趟英國,和首相聊一聊,讓他們趕緊把香江給咱們還回來,這都多久了,一直沒個動靜,他們是想幹嘛?”

林薇:“……”

老頭是不是對她有什麼誤會?

林涵芝沒好氣地斜了方廉新一眼:“你這又是作什麼妖,這是閨女能管的事兒嗎?”

方廉新不服氣:“怎麼不能管?年輕人不要遇到困難就退縮,要懂得為國家分憂解難,滙豐那麼大的銀行都解決了,一個英國政府怕什麼?咱們棠棠努努力的事情。”

林薇沉默着,難怪別人都怕她膨脹,也算不是無的放矢,她這邊不好說,反正老爸絕對是先膨脹上了。

林涵芝不想搭理這個瘋老頭,沖他擺擺手:“你安靜一會兒吧,回你房間該幹嘛幹嘛,別耽誤我們干正事兒。”

“這怎麼不是正事兒了,這事兒做好了不比你蓋醫院……”

“好好,”林薇連忙道,“我去說,我過兩天就去英國,和他們首相好好聊聊,她要是敢不聽勸,我就搞她。”哄老頭還不容易嗎?反正他也不知道她做沒做,這歲數越大越得哄着來,整天想一出是一出。

方廉新沒想到女兒會答應,話說出口其實就覺得不太行了,但是老頭兒要面子,加上實在無聊了,想和妻女多呆一會兒,他也是好些天沒見閨女,結果回來就和她媽呆一塊,他這有好多話想和女兒聊呢,報紙上寫的自然不比當事人講得清楚。

“這……你要是實在太忙就算了,畢竟英國也不是什麼好地方,”方廉新退縮了,上次女兒在英國出事兒他還記着呢,“算了,就給他們點時間想想清楚。”

“行,按您說的來,”林薇應聲,“要是不行,我再出馬。”

“別管他,都是閑的。”林涵芝不想理方廉新,拽着女兒看設計圖。

方廉新看着娘倆親近的模樣,摸了摸鼻子,轉頭下樓。

“爸……”正巧趕上宋曄下班回來。

“亂叫什麼,”方廉新冷臉一板,“越來越沒規矩了,結婚了嗎?就亂喊……你還有事兒嗎?”

宋曄下意識地朝樓上看過去。

“別看了,人家娘倆干正事呢,你要是沒事兒和我去書房坐坐,這英國到底是什麼個意思,你和我說說看,咱們也分析分析。”

宋曄溫和地笑了一下,說:“可是我有很重要的事情。”

“什麼重要的事情?”方廉新覺得他這是借口,不想和他聊了,“能有香江回歸的事情大?”

宋曄唇角含笑,說:“弗里曼被抓了。”

“弗里曼是誰啊,這人很……”方廉新話至一半,猛地朝着宋曄看過去,“你說真的?”

大概是因為伊頓夫人一直被關押,弗里曼藏不住了,就突然回香江了,結果一出機場就被抓了。

現在機場系統升級,宋曄讓安保公司每天都派人守着,沒想到最後真的有了收穫。

伊頓夫人沒有同意林薇的建議,她在等,等麥克的結果,如果麥克贏了,那她還有一線希望,但是結果卻是以麥克最終的敗走為結局。

他們倒不是不擔心,反正股票和債券都封着呢,那100億怎麼都要還回來,早晚問題。

真正讓人頭疼的是弗里曼,這人如果不出現,那麼林薇殺人的嫌疑就不能完全洗清,總有些報道把這件事往陰暗了說,說林薇是有錢能使鬼推磨,讓英國政府對她網開一面,一切不過是演戲。

只有抓住弗里曼這場鬧劇才算是真正結束。

這次他們害怕港府的人把弗里曼提走,用自己的安保人員動手。

第二天,弗里曼現身的消息便出現在各大香江的媒體,報紙和電視台全都進行了報道,照片視頻一應俱全,這下英國再次聚集了全世界的目光。

人沒死,當初是怎麼就給人定罪的?

這讓英國的信譽一落千丈,不但遭受國際譴責,連本地媒體都認為這是一招昏棋,要做就不該留下任何把柄給對方,現在弗里曼這個大活人在這裏,一下子就讓英國被釘在恥辱柱上,早前有港督在電視直播里公開侮辱香江以及這片土地上的人,現在又有皇室做局謀害香江商人,這些都讓香江對英國失望至極。

英方給出了官方解釋是驗屍官的問題,這自然是不能讓人信服,媒體為此吵成一片。

不過很快,一道從京市傳回來的消息就把這個醜聞蓋過去了。

中英簽訂聯合聲明,1997年7月1日香江將交還給中國,塵埃落定,一切都變得明朗起來,恒生指數當日便開始回升。

林薇鬆了口氣,她只是知道歷史走向,並不清楚歷史細節,之前因為有日記,她確定67年和歷史出現了一些偏差,所以她一直害怕蝴蝶的翅膀改變了一些什麼,至少滙豐的事情肯定是讓港城的局勢雪上加霜了,她對此一直是感到不安的,如果不知道歷史便罷了,就是因為知道才會害怕。

所以哈蘭德的事情,她都是想辦法自己解決,不想讓太多的變數發生,影響到大局。

如果提前還好一點,這要是往後延期了,那她真是罪人了。

好在一切看起來都和前世一樣,一點點改變,比如說滙豐,比如說哈蘭德……

1984年3月,新柏船廠第一艘自主研發的巨型郵輪東方之珠號正式出塢。

戴部長帶着船舶製造總局的工程師參觀了這座巨輪。

這艘東方之珠號,長297米,寬30米,內設1997間客房,可容納5000多名乘客,單電梯就設置了19部,音樂廳,酒吧,劇院,一應俱全。

從傢具到裝修全部都採用高規格的定製,赫姿全程友情贊助,讓這艘郵輪處處透着奢華和精美,可以說是史無前例的豪華。

一圈參觀下來,戴部長感嘆道:“都說大型郵輪比航母都難造,大概只有看了才明白是什麼意思,這不是船,而是一座真正的海上城市,它展現的是一個地區的綜合科技水平。”

六機部改革,他們突破種種難關,終於打開了造船的大門,成為賺取外匯的主要來源,他們躊躇滿志,可是看到這艘巨輪,他們才意識到這個差距沒有幾十年根本無法縮短。

重要的是,你進步,別人也在進步,怎麼能保證自己能追趕上呢?

“什麼時候內地也能建造這樣一艘巨輪就好了。”他不由自主地感嘆道,有生之年不知道能不能看到這一日,想到自己的身體,他眼中多了一絲黯然的愁緒。

春日暖陽下,海水泛着迷醉的微光,也給巨輪籠上一層美麗的光罩。

“有什麼區別?”林薇看着面前的驚天巨輪,“香江的不就是中國的嗎?”

戴部長愣了一下,隨即笑道:“你說的對,一樣的,一樣的,香江的成績就是中國的成績。”

林薇微笑了一下,轉過身,看向戴部長:“我覺得您可能沒明白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新柏船廠以後就屬於中國船舶製造總局了。”

戴部長愣住了,他好半天沒能反應過來。

他將林薇的話在心中反覆咀嚼了好幾次,眼眶突然濕了一角,顫顫地開口:“你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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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江女商[六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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