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夢醒了

冥冥之中1道光照進了許大山的心裏，1切彷彿大夢1場。

十月份的雨像丁香花1般灑滿了結着愁怨的黑夜裏。

窗外，雨潺潺，夜色迷離。

江城市的夜晚，即便天公不作美，街頭巷尾的霓虹燈也從來不曾為誰熄滅。

川流不息的嘈雜人群，如喪屍般狂躁不安的夜場舞曲，喧鬧而又瘋狂的青年酒會在燈紅酒綠的夜色小巷裏撩撥着陌生人的心弦。

1個坐落在江灘邊上，奢華的如同黃金宮殿般的建築赫然屹立在9級大理石台階之上，復古的穹頂歐式建築外形，5彩斑斕的燈光，如1頭洪荒巨獸般歇斯底里的撕扯着這無盡的黑夜。

寂寥的晚風透過半掩半開的磨砂玻璃窗子，飄進了小拇指足浴會所308的房間。

1個身材瘦弱，模樣清爽又可愛的中年女人，1邊用纖細的雙手嫻熟的按壓着許大山的背部，1邊認真的傾聽着他在夢中講述的故事。

“砰嗤”1聲，許大山像1頭脫韁的野馬飛1般的從夢境裏跳躍出來。

神情恍惚，目光獃滯，他漫無目的的看着天花板上的5彩吊燈良久無語。

“怎麼啦？小帥哥，是姐姐給你按疼了嗎？”

88號女技師看着許大山那高大而又略顯痴獃的背影，用着極其溫柔的川西口音關切的問道。

許大山似乎還沒有緩過神來，閉上眼長舒1口氣，良久才蹲下身來對女技師回復道：

“不好意思啊，姐!與你無關。是我做噩夢了吧！”

女技師淡淡1笑，“我說你個傻孩子啊！姐我想都不用想，你個瓜娃子呀肯定是夢見前女友了吧！”

許大山瞪大着雙眼，1個快3十歲的男人在她面前卻突然變得像1個撒嬌的小孩1般。

“瞎說!我哪有什麼前女友啊！我都和你說了多少遍了是我妹妹!是我妹妹而已啦!”

女技師微微1笑，眉目含情脈脈的看着他，又伸手輕輕的撫摸着他的額頭說道：

“好啦!這會兒是姐兒說錯了好吧！姐給你道歉，別生氣了嘛!姐等會下班了就請你喝酒去好吧！個瓜娃子也就只有你敢在姐兒這耍橫了。”

許大山看着她似怒非怒，似笑非笑的眼神突然1下子淪陷了，這麼溫柔可親的女人此刻對她來說毫無抵抗力。

他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1把拽起女技師那溫潤如玉的左手，連上衣外套都沒穿好就火急火燎的往門外跑。

1邊跑1邊大聲的對身邊的女人喊道：“等什麼下班吶，就現在，小哥我說的就要現在去喝酒。反正我已經給你點了3個鐘，誰要是敢找你麻煩我對他不客氣。”

女人替許大山拿起了衣服和隨身物品，白皙透紅的左腿往前1步攔在了他面前，許大山那1米8幾的大個稍不留神就被絆倒，下意識的撲倒在女人懷裏。

女技師靠在牆上，也沒有表現出任何反感。

只是那女人身上獨特的香水氣味順着走廊的空氣傳進了許大山的鼻子裏。

冥冥中，他似乎又聞到了那熟悉的丁香花的味道。

凄婉，哀怨，又純潔無瑕。

1種說不出的美好讓許大山如釋重負。

“小美，你相信愛情嗎？”

兩人隔着不到5公分的距離，許大山瞪大着雙眼十分認真的對面前的女人問道。

“愛情……哈哈哈……愛情……”

話說1半，女人只是開懷大笑着，1邊又默默的替許大山披上了外套。

兩人像熱戀中的情侶1般索性1不做2不休，手拉着手光明正大的從會所大堂里走出了門外。

也許是基於許大山在前台的貴賓等級，也許是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惺惺相惜吧。經理和客服也是見怪不怪的任由他們跑了出去。

晚上十點半的江城夜晚，雨剛剛停歇。濱江大道的空氣顯得格外的清新。

1排排喧囂熱鬧的夜市大排檔映入眼帘。

兩人隨機選擇了1處位置便緊挨着凳子坐了下來。

“老闆，先來1打啤酒，要冰的。另外撿幾個涼菜烤點串串麻溜點端上來。”

小美大方的對店家老闆招呼着，似乎是這裏的常客。

很快老闆便屁顛屁顛的拎着1箱江濱啤酒端了上來。

菜還沒上，許大山便1股腦的拿起啤酒瓶對準喉嚨直接吹瓶。

小美則是輕輕的拍打着許大山的後背，1邊又單手花式開啟了啤酒瓶。

“小許啊！別難過哈，有姐在。姐陪你喝!”

說著女人也碰了1下許大山的啤酒，隨即1飲而盡。

就這樣，兩人1瓶接1瓶。

很快1箱啤酒就被幹完了。

小美點的涼菜和烤串也很快端上了飯桌。

“老闆再來1箱啤酒，1半冰的，1半常溫的。”

女人對老闆招呼着，又夾起筷子將烤好的肉串和韭菜盒子1點1滴的放進許大山的碗裏。

“快吃點菜吧，傻孩子。別光顧着喝酒啦!姐知道你還沒喝盡興，姐也不勸你。下1輪啤酒冰的和常溫的各1半，我喝冰的，你喝常溫的不許頂嘴，聽到沒!”

女人1改之前溫聲細語的的姿態，霸氣十足的對許大山大聲喊道。

此刻的許大山像個1兩百斤的傻孩子1樣，看着小美的眼神泛起陣陣微光，只是嘴裏小聲的應允着。

“嗯……嗯……都聽小美的。”

1直喝到了轉鍾十2點，江城市江灘鐘樓的第1次鐘聲響起，如凡爾賽宮的禮樂1般清脆悅耳。

迷糊中，許大山似乎又有1絲清醒。又想起了之前問小美的問題。

“你相信愛情嗎？你覺得像我這樣的人會有愛情嗎？”許大山紅彤彤的臉頰上透過1陣陣酒氣。

小美十分冷靜的看着許大山，絲毫沒有醉意。深情的望着許大山說道：

“我不相信愛情，但我相信你！我知道你是1個好男人，你值得擁有這世界上1切美好!如果說連你都不配，那麼世界上就沒有真心相愛的人了。”

說完，許大山手中的啤酒瓶便順着手心的汗珠滑落在地上。

許大山哽咽着，用手緊緊的拽着碎玻璃渣對小美大吼道：

“那你說說啊！她為什麼就不能和我在1起呢？十年了……整整十年了!我最美好的青春和我所擁有的1切都獻給了她。可是她呢？為什麼就不肯回頭看我1眼呢？”

小美也是見過世面的人，面對眼前這個凶神惡煞的醉酒男人，他沒有1絲害怕和反感。

反而從單肩包里拿出了酒精和濕紙巾，她1把搶過許大山手中的玻璃渣，又低下頭去用嘴吸吮着許大山手中的殘渣和鮮血，直到雜物全部清理乾淨。

小美又十分體貼的幫他完成了創面消毒和包紮。

“沒事的沒事的!想哭就哭吧！這不是還有我嗎？我會1直陪着你的。”

小美不停的安慰他說道。

許大山不假思索的反駁道：“可是你……你是我什麼人吶？你如何1直陪着我呢？”

“我可以做你女朋友啊！”

小美微笑着看着許大山脫口而出。

許大山搖頭道：“別騙我了……我知道你是想安慰我。”

“等我1下哈……”說著小美便起身主動買了單，隨後又返回座位。

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她1個不到1百斤的弱女子硬生生的將8十多公斤的許大山攙扶起來。

接着兩人1同走到了江灘公園。

此時已到凌晨1點鐘，可江邊的行人依然絡繹不絕，車水馬龍，川流不息。

穿過天橋，廣場上的音樂噴泉剛好動了起來，新世界百貨的led燈映照在江面上顯得炫彩奪目。

1樓的玻璃櫥窗里周大福的珠寶反射着5彩的燈光，電影裏的公主好像出現在許大山眼前，向他招手沖他微笑。

路旁的行道樹也披上銀裝素裹，zare的女模特叉腰托腮凝視着過往的路人，永和大王臨窗的位子上1對小情侶正在分享晚餐……

望着這如童話般的世界，許大山下意識的又牽起了身邊女人的手。

“講真的，也許你說的都是玩笑話!但我全當真了！就算是騙我，也懇請你過了今晚再說吧……”

許大山似乎有所釋懷的對小美說道。

“傻孩子!我騙你幹嘛!我說做你女朋友就做你女朋友嘛!只要你不嫌棄我是個洗腳妹……”

說著女人用手敲了敲許大山的鼻子，露出那潔白無瑕的牙齒。

“那走吧！今晚陪我好好的逛1逛這江城市的夜晚。即使將來有1天我被這座城市的所有人遺忘，也請你記住我吧！江城和你我來過……我愛過……我哭過……我恨過……我也釋懷過……”

許大山終於露出了那久違的笑容，兩人互相攙扶着向人群里走去。

1路上耐克和阿迪的旗艦店大的超乎想像，顯然這1段路基本以運動品牌為主，江辭也許是不大喜歡運動的。哪怕他這1米85的身高，哪怕他知道打得1手好籃籃球的男孩子總是會招女孩喜歡的，路過看看就好，就假裝自己不喜歡吧。假裝習慣了也許就真的不喜歡了吧。

畢竟這條街會讓他想起另外1個女孩，想起那年的十8歲，想起記憶中那雙經典而又可愛的3十6碼小白鞋。

繼續往前走，隨着中銀大廈的映入眼帘，許大山的心1下子回到了那段動亂而又多情的租界時代。

想起了上海灘，想起了血雨腥風的斧頭幫，想起了俠肝義膽的強哥，想起了執着鍾情的丁力，想起了美麗又多愁善感的馮程程。

有時候想想倘若他要是能做1回許文強或是丁力，要是生命中也能遇見1個讓我願意放棄1切的馮程程，那我該有多幸福。可惜這不過是電影情節的夢境罷了，與他又有何干呢？

儘管身邊的女人還在陪伴着他，可他看到的這1切風景總會讓她想起另外1個人。

繼續往前走小美又幫他買了1點周黑鴨1邊嚼着，1邊辣的跳起舞來。

“你怕是個傻子吧！不會吃辣就和我講嘛。看看你這樣，以後別逞能啦……”

小美1邊說，1邊搶過許大山手中沒吃完的周黑鴨，又遞過1瓶礦泉水餵給他1點1滴的慢慢喝完。

兩人蹲坐在地上，休息了1會又聊了1些往事便繼續往前走。

畢竟小美心裏是知道的，他們兩不可能真的在1起的。今天就當是1個姐姐安慰1下失戀的傻弟弟吧。

再穿過1片鬧市區，終於看到了長江的方向，夜色也開始變的更加靜謐，人潮也漸漸少了許多。

來到日清洋行大樓舊址，看着如今的璇宮飯店，1路的古典主義建築，許大山的心1下子澎湃起來，感嘆歷史的同時，他又佩起那些大樓的建築者們。

按他的專業來講具體也說不清什麼樣式，大概是有些厚重恢宏的古羅馬風格，比如日清的穹頂和厚實的廊柱；還有些諸如上海村的紅瓦面、清水牆、木窗白煙囪，頗有些近代歐洲大6的風格……

國貨公司大樓的璇宮飯店大概是他看過的最美的現代建築了。56層左右的樣子，每1層都有不同的風格與裝飾，1樓的中心百貨盡顯現代商場的寬敞與大氣，23樓平緩的過渡到民國辦公樓的格局，4樓又是1派清新的歐式酒店風，到了5樓多了1些護欄與雕塑，窗戶也顯得更加大氣，就像置身於歐洲中世紀的城堡1般。

而此刻，許大山便是這城堡里的王子，小美便是這皇宮裏的小公主。

兩人在宮殿門前第1次合影留戀。這1次再也沒有遺憾了!

“謝謝你小美!很高興今晚你能陪我走這1路。”許大山真的是感激她，卻又好像只是感激而已。

“沒關係啦!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人活着開心最重要不是嗎？”

小美也十分直白的回應道。

“所以……其實我們倆都知道的，今天的這1切對我們來說都是假的……哈哈哈……”

許大山大笑道。

小美又敲了敲他的腦袋，小聲對他說道：“傻弟弟，也不→_→全是假的呀!我知道你心裏忘不了她，我也知道自己取代不了她!可是有1點請你相信：

姐這裏永遠是你可以倚靠的港灣，就像這江灘1樣。無論這長江的浪潮多麼洶湧，無論這江城的都市多麼複雜，只要你覺得累了，覺得不開心了，那麼就來找我吧！我會陪着你的……”

說完，兩人緊緊的擁抱在1起。

今夜，星空何其璀璨……

今夜，晚風何其溫柔……

今夜，江城註定無人入眠……

手機里的電話響了起來：“江辭還在睡啊？起來搬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