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累趴下了
晚上10點多，薛老闆要回家了。
眾人起身恭敬的送到門外。
在後廚洗碗的陳1凡轉過頭來，通過送餐窗口，恰好可以看到飯館的大門。薛老闆的胳膊肘下夾着1個黑色的皮包，上面鑲嵌着1個銀色的鱷魚標誌，很顯眼。
皮包鼓囊囊的，裏面裝着今天掙的鈔票。
哎，不管咋說，人家是老闆，這個飯館是人家打拚出來的。沒本事的人只能在街頭擺地攤兒，就像賣方便麵的老闆。人家薛老闆是有本事的，能租下這麼大的門面，還養活了這麼多的人。
不1會兒，門外傳來汽車引擎啟動的聲音，1輛灰色的麵包車拐到大馬路上，喇叭響了1聲，像是對眾人說再見。
然後，麵包車揚長而去。
薛老闆是成功人士啊，讓人打心眼裏羨慕。
眾人回到餐廳里，響起1陣笑鬧聲，老闆走了，每個人都覺得輕鬆了許多。
“薛哥又瀟洒去了。”小孟笑呵呵道，話裏有話。
“小孟哥，你別胡扯，像個2不愣1樣。”1位女服務員笑道。
“呵呵，我說小花小翠啊，要不哥帶你倆去唱歌？”小孟油嘴滑舌道。
“你可油了，也不數數你口袋裏有幾毛錢，”另1位女服務員不屑道，“趕緊收拾完回家睡覺！”
“小翠，你不要門縫裏看人嘛，”小孟毫不在意的笑了幾聲，又對胡勇說道，“今天兄弟給你找了1張新碟，香港的電影古惑仔，胡勇哥快回宿舍看吧。”
“好，好。”
胡勇1聽很高興，脫下廚師大褂交給段4海，轉身就走了。
老闆和大廚都走了，剩下的人就負責收拾餐廳。
陳1凡心頭緊縮，不會把活兒都攤派給他吧？
好在，這回兒沒人喊他，誰都知道他1個人干不過來。
小孟、段4海、小花和小翠動手收拾起來，把桌椅擺好，清理地上的垃圾。
沒幹1會兒，小孟說他還有急事，撂下掃把就往外跑。
過了十幾分鐘，小花和小翠也走了。
杏花苑飯館終於沉寂下來。
陳1凡在後廚洗碗，段4海在前廳掃地，留到最後的肯定都是老實人。
不由得嘆了口氣，陳1凡加快洗碗的節奏。
他不敢放太多的洗潔精，但這樣的話，油污就不好處理。鋼絲球也變得油膩，他只能用抹布使勁的擦，無形中增加了難度。
他的雙手也有些刺痛的感覺，看上去1片慘白，白的失去了血色。
這才幹了1天啊，就變成這個樣子，老娘看見了1定會心疼的。說起來，老娘還是很關愛他的，每年過生日時都會偷偷給他煮兩個荷包蛋。
鼻子有點兒酸，但陳1凡控制住了泛濫的思緒，不能想，人不能多想。好歹他現在吃上了肉，而家裏人只能啃饅頭吃鹹菜。
哎！
段4海忙完手上的活兒，來到后廚。
“快洗完了吧？”他笑着說道，“小陳，餓不餓呀，我給你煮1碗麵條吃吧？”
聽到這句溫暖的話，陳1凡心裏頓時翻江倒海，感動的1塌糊塗。人在最黑暗最艱難的時候，1句好話就能讓人看到光亮。
“不餓，我不餓，謝謝段哥，”陳1凡連聲道，“我吃了不少的肉，扔了也是扔了，太浪費了。”
“嗯，飯店就是這樣的，”段4海笑了1聲，聲音變得有些嘶啞，想必也是累了，“你慢慢洗吧，我出去走走，1會兒回來帶你去宿舍。”
“好的，好的！”陳1凡感激道。
……
終於，在臨近午夜12點時，陳1凡洗完所有的碗盤，全部擺放到位，又收拾了灶台和案板等。
肉類廚師都放到了冰櫃裏，菜架子上幾乎空了。
乾飯館的人掙得真是辛苦錢，從早忙到晚，估計連1個休息日也沒有。
陳1凡心裏拔涼拔涼的，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站了1整天，他覺得雙腿沉重，渾身上下酸痛無力。
在家干農活，累也是1陣子的，還隨時能躺在鬆軟的草地上歇1歇，看看藍天白雲。
可這是什麼鬼地方啊，都要把他的精力榨乾了！
就在他心情沉痛的時候，段4海回來了。
兩人把裝滿剩菜殘羹的垃圾桶抬到了門口，半夜有人會來收走的，運到養豬場餵豬。
陳1凡不禁苦笑，自己吃的比豬好，豬吃的食物都是他挑過的。
關了燈，鎖了門，陳1凡拖着沉重的雙腿，跟着段4海走到1條深長的巷子裏。
倒是不太遠，走了1里地就來到1座破舊的居民樓下，宿舍在6層，沒有電梯。
胡勇穿着1條大褲衩，光着膀子在客廳看錄像，他熱情的招呼陳1凡來看。但陳1凡困極了，只想睡覺。
段4海把他領到1個房間裏，擺着兩張架子床，這是段4海和小孟睡覺的地方，凌亂無比。
段4海讓陳1凡睡在自己的上鋪，騰空上面的雜物，又從衣櫃裏抱出1床薄被。
陳1凡費力的爬到上鋪，平躺下來，長長的吐了1口氣。真舒服啊，比睡在街頭冰涼的水泥地，或河灘陰濕的草地強多了。
被子有點兒臟，不知道有幾個洗碗工蓋過，無所謂了，等有錢了，陳1凡會買1床屬於自己的新被子。
昏黃的燈光下，他伸出雙手放在眼前，他的手皺巴巴的，有十幾處劣質鋼絲球劃破的痕迹，怪不得會那麼的刺痛。
照這麼幹下去，沒多久他的雙手就會變得粗燥不堪，像村裡幹了幾十年農活的老漢。
此刻，他懷疑自己到底能不能堅持下去，實在是太累了。
他的心裏複雜極了，把雙手放在被子裏，緊緊的抱在1起忍受着傷痛，很快就昏睡過去。
……
“我跟你說，小段，這小子幹不了幾天就跑了。”
恍恍惚惚中，陳1凡聽到小孟說話。
不知道幾點了，這個在外面鬼混的傢伙才回來睡覺，絲毫不管段4海和陳1凡已經睡下了，拉着了燈，甩掉腳下的鞋，發出1陣陣的噪聲。
“不1定，我看小陳挺能吃苦的，”段4海說道，聲音中帶着強烈的不滿，“你能不能別瞎折騰了，快睡吧。”
“哼，敢不敢打賭，1百塊錢，賭這小子3天就跑了。”小孟興緻勃勃道。
“賭就賭，誰怕你了？我說，你半夜3更鬧甚了，還讓不讓人睡覺！”段4海抬高嗓音說道，氣乎乎起身去關燈。
小孟終於閉上了狗嘴，躺到床上很快就發出呼嚕聲。
陳1凡卻睡不着了，他的頭很疼，很痛。
他本來以為自己很堅強了，誰知1股巨大的悲傷襲來，把他緊緊的包裹，難以抵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