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潭州舊事(二)
第227章潭州舊事(二)
到了客廳,依舊是不見人影。
客廳第一次讓叢也感覺到了空蕩。
“他們應該都在廚房。”
張啟山的聲音在叢也的身後響起。
叢也回頭,發現張啟山站在他身後,好像什麼也沒發生。
之前叢也所看到的一幕彷彿只是叢也的錯覺。
那個脆弱的張啟山從不曾存在,張啟山從始至終都是那個雲淡風輕運籌帷幄的張大佛爺。
叢也讓黑瞎子把蛋蛋照顧好,他和張啟山則是朝着廚房走去。
說實話,叢也有些擔心。
此時此刻,他擔心的已經不是自己了,而是廚房裏擠着的解雨臣他們。
庄園裏的廚房很大,整整一層樓都是廚房,裏面分佈着各種廚房用具和餐區。
叢也走進去的時候,第一次回頭的是正在使用靜音榨汁機的陳皮。
看得出來,僅僅只是一個簡簡單單的榨汁機,就已經折磨得陳皮唇焦口燥了。
他那雙用九爪鉤無比靈活的雙手在使用起榨汁機的時候,變得格外笨重不靈活。
他的目光落在叢也身上,一下子凝住了,隨即尷尬地轉開,僵硬地解釋:
“我……我打算榨西瓜汁的……我……我最喜歡喝西瓜汁了……”
叢也抿了抿唇,神情複雜。
眼前的陳皮心酸又好笑。
喜歡喝西瓜汁的人並不是陳皮,而是叢也自己。
陳皮對這些東西向來都不感興趣。
他不重口腹之慾,跟叢也恰恰相反。
陳皮這邊兒的聲音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力。
張起靈站在陳皮的側前方,手上戴着厚厚的手套,正從烤箱裏取出了一隻色澤誘人的檸檬烤雞。
香氣一下子飄散在空氣之中。
張起靈端着烤雞,身上穿着卡通圍裙,頭上還戴着帽子,看着叢也的眼睛裏有光芒閃爍。
這樣的張起靈實在是可愛,有一種跟他的臉和氣質截然相反的萌感。
這應該就是所謂的反差萌了。
張起靈的身後,吳邪帶着防水手套,手裏還捏着一條活蹦亂跳的魚。
魚尾甩出來的水珠四濺。
吳邪心情很好,眉梢眼角都堆着笑。
他拍了拍魚頭,跟叢也說:
“再等等,很快就好了!”
一時間槽點太多,叢也不知道從何說起。
魚在吳邪的手上還活着,真的“很快就好了”嗎?
噔噔噔——
菜刀在案板上發出了沉悶的撞擊聲。
解雨臣手持菜刀,將手下的肉塊切成了一片片薄如蟬翼的肉片。
這動靜不僅吸引了叢也,將其他人的目光也吸引了過來。
吳邪抽了抽嘴角,就差沒把“顯眼包”三個字寫在眼睛裏了。
張起靈看了看解雨臣的刀工,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檸檬雞。
解雨臣臉上的笑容始終如盛放的花朵般美艷絕倫,他望着叢也,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
“師父,這麼久沒見,你都沒吃到我做的菜,你肯定想我……的手藝了。”
二月紅手裏拿着鍋鏟,熟練地在鍋里翻炒,聽到了解雨臣的話,回眸朝着叢也笑:
“我們都很久沒見了,今天大家得好好聚一聚。”
眼前這幅場景跟叢也想像中有點兒不一樣。
太和諧了。
和諧到讓他感覺暈乎乎的。
沒有人問他為什麼這麼久不回來。
也沒有人問他跟解雨臣和張起靈、黑瞎子之間發生了什麼。
更沒有人問他要一個解釋和保證。
之前的一切都好像沒有發生過。
他們像一家人一樣和諧。
叢也被按上了座位。
二月紅、解雨臣、陳皮他們端着飯菜從廚房魚貫而入。
將一道道充滿了心意的菜品放在了桌面上。
長方形的桌子被人填滿。
叢也坐在中間,所有人熱情地給他夾菜,飯桌上沒有從前的暗流涌動。
也許是叢也臉上的懵懂太過明顯,二月紅給他盛雞湯的時候輕笑着解釋:
“我們都是你的神使,以後要長久地相處,彼此相互針對當然不可以。”
叢也被他們這麼高的覺悟驚到了。
他一邊吃着飯菜,一邊兒好奇又驚訝地打量着自己身邊的這群人。
黑瞎子正在給蛋蛋喂蛋羹,像極了一個全職爸爸。
蛋蛋乖巧地吃着蛋羹,高興得時候還會叫黑瞎子“阿爸”,叫叢也“阿媽”。
這自然又吸引了一波注意力。
見二月紅他們的目光都集中在蛋蛋身上,叢也清了清嗓子,解釋:
“蛋蛋是我在西藏那曲收養的孩子,大名叫做降初,小名是蛋蛋。”
“直接叫他蛋蛋就好了。”
其他人都點了點頭。
他們對蛋蛋自然不可能做到一見面就情深似海。
二月紅看似溫柔,實則骨子裏最為冷漠。
他的溫柔只展現給他在意的人。
至於其他不相關的人,他連一個多餘的眼神都懶得給。
之所以願意對蛋蛋多看一眼,也是僅僅是因為這是叢也收養的孩子。
張啟山其實並不冷漠,他這個人擁有高度的責任心,以及深深的大愛,他對老弱婦孺都有着天然的責任感,這種責任感在某些時候能驅使着他為了心中大義而捨棄自己的生命。
這也是為什麼曾經的張大佛爺雖然獨斷專橫,但是仍然深受長沙百姓愛戴和信任。
可是如今,張大佛爺已經死了,重新活過來的人不是張大佛爺,而是張啟山。
他的肩膀上沒有了他需要承擔的責任,但既然是叢也收養的小孩兒,他自然是會照看。
張起靈和黑瞎子是和蛋蛋相處時間最多的人。
張起靈是和叢也一起把蛋蛋從墓穴之中帶出來的阿爸,黑瞎子是和叢也一起把蛋蛋從孤獨敏感的封閉內心世界之中帶出來的阿爸。
這兩個人對蛋蛋的意義都非同一般。
吳邪不喜歡小孩兒,也沒有跟小孩兒相處的經驗,但是他以後會學的,他會努力幫叢也的忙。
陳皮則是對一個小孩兒不屑一顧。
一個小孩兒而已,養着跟養小狗小貓沒什麼區別。
唯一不能接受蛋蛋存在的人,是解雨臣。
他的唯一性被打破了。
解雨臣曾是叢也唯一親手帶大的小孩兒,而現在這個唯一不再是唯一了。
解雨臣最想要的就是在叢也這裏得到唯一。
他沒有表現出來。
他還不傻。
表現出來不僅不會讓這個小孩兒離開,而且還會降低自己在師父心中的好印象。
這種蠢事解雨臣才不會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