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這個人,變好了?
沈清平倒吸了一口涼氣。
但他卻沒有反抗,他知道,眼前的這個女人不是個瘋的,她叫宋如盈,正是自己八抬大轎明媒正娶回來的老婆。
而顯而易見的,
素來壞事做絕的原主兒在自家妻子的眼中算不得什麼良善的好人,自己方才好心將小姨子抱上床的舉動更是讓宋如盈會錯了意。
“你聽我解釋……”
沈清平搖搖頭,連忙開口。
可誰知,
宋如盈壓根就沒聽的意思。
沈家破敗,早就敗的一乾二淨了,自家的男人又是一灘付不起的爛泥。
如今,一家人全都靠宋如盈一個女人養着,為了活命,本不該拋頭露面的婦人在外操持着賤役養活這個家。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貢生出身的沈清平爛泥扶不上牆也就算了,宋如盈認了。
可現在,
混不吝的沈清平竟然對幼年的妹妹下手,宋如盈眉眼凄苦,她銀牙緊咬,又是一頭磕在了沈清平的胸口上。
後者吃痛,忍不住跌坐在地上。
“你真的誤會了。我可以解釋。”
沈清平跌坐在床邊,疼的齜牙咧嘴。
剛那一下宋如盈卯足了力氣,險些讓他一口氣沒背過去。
“解釋?你還想解釋什麼?”
“就當我看錯了你,我真不該信了你的鬼話,相信你能變好。小妹她只有十三歲啊,才十三歲啊,你怎麼忍心下的去手啊。”
宋如盈身軀瑟瑟發抖,滾滾的熱淚流淌出來,沾濕了沈清平胸前的
衣襟。
她抬起頭,
佈滿了紅血絲的美眸中,流露出種種複雜的情緒。
沈清平心頭閃過瞬間的心疼。
他還是頭一次知道,
一個人在哀莫大於心死的時候,竟然會流露出如此複雜的情緒來。他很想解釋一句,可瞧着宋如盈眼中決絕的目光,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阿姐……他,沒有欺負我。”
就在這時候,
床上傳來宋小妹虛弱的呼聲,
宋如盈正對着沈清平怒目而視,陡然聞聲連忙跑到床榻前,只是她眸光落在宋小妹額頭上的麻布上,一雙美眸登時凝固住了。
棉被被噎的很好,宋小妹的衣着也很完整。
尤其是蓋在她額頭上還冒着熱氣的麻布,讓宋如盈忍不住愣了一下。
難不成?
是我錯怪他了?
可她來不及說些什麼。
宋如盈連忙抱起床上虛弱的宋小妹,只是雙手剛剛碰觸,宋如盈的手就顫了一下,她只感覺懷中的妹妹渾身燙的厲害,臉色驟然變了。
“是風寒!”
沈清平沉聲道。
一句話,宋如盈本就哭的梨花帶雨的臉上頓時白了一分。
她如何不清楚風寒的恐怖,兩姐妹的父母就是被風寒奪走了性命,而現在,宋小妹渾身滾燙,雖然強撐着精神努力的伸着小手。
可是那無力的模樣,還是讓宋如盈臉上淚珠滾滾落下。
“阿姐,別哭,你別哭。”
宋小妹強撐着精神,伸手去抹掉姐姐宋如盈臉上滾落了淚珠。
“家裏還有錢嗎?”沈清平搖
了搖頭,眼下這節骨眼上,哭改變不了了任何事情。只是他話音落下,卻見宋如盈眉眼更加凄苦一分。
沈清平這才回過神來。
如今的沈家家徒四壁,爛賭成性的原主恐怕把家裏頭但凡值錢的玩意都輸了個一乾二淨,平日裏連吃食都無法保證。
眼下又如何能拿得出錢來?
氣氛沉默了兩秒。
卻見正抱着宋小妹的宋如盈直接站起身來,她朝着沈清平定定的看了幾眼,隨即牙關輕顫,噗通一聲就跪倒在了地上。
“相公,要不,你把如盈賣去紅樓做花娘吧。”
“若是能換些銀錢,還請相公救小妹這一命,若是如此,如盈來世必定當牛做馬,報答相公大恩大德。”
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法子。
賣了她?
沈清平眉頭狠狠擰了一下。
他萬萬沒想到這句話竟然會從自己的老婆嘴裏說出來,沈清平聽着心裏冒寒氣,當然知道宋如盈什麼意思。
紅樓是這地兒的青樓作坊。
而花娘說的好聽,但暗地裏跟妓子差不離,按宋如盈的意思無非就是將她賣到青樓勾欄之類的地方換取一些銀錢。
可這世道,明面上歌舞昇平,暗地裏卻是男盜女娼。
說一句不好聽的,
一個良家女子若是真的跳入了火坑當中,根據腦海中的記憶,恐怕性格剛烈的宋如盈絕不會那麼輕易就範,這麼做除了逼她去送死之外,沒什麼其他的路可走。
若是原主,這事兒興許做得出來。
但現
在……
沈清平卻臊得慌。
“說什麼混賬話,以後需要再提,抓藥的銀錢罷了,活人還能被尿憋死?”
“你等着,我去去就來。”
沈清平說完,扭身走到牆角的一個木箱旁,掀開一看,裏頭放着不少四書五經及墨寶,說來可笑,分明是爛賭鬼一個,家都散盡了。
偏偏原來這小子還終日坐着高中狀元的美夢。
這倒省了不少事兒。
否則,這大雨連綿,一時半晌,沈清平還真沒有什麼其他的辦法。
“某將這些東西拿去賣了,換些藥材回來,你在家照顧小妹,記得,額頭上的布涼了就要及時換成熱的,切莫忘記了。”
沈清平叮囑道。
只是這話音兒落在宋如盈的耳中,後者瞪大了眼睛,無論如何也不能相信,這體貼入微的話竟然會從沈清平的嘴裏說出來。
要知道,
沈清平是讀書人,頭頂是頂這個秀才頭銜的。
婆婆還在世的時候,就指望着沈清平能夠出人頭地,這些書冊和墨寶幾乎是沈清平的命根子,而眼下,為了救宋小妹沈清平竟捨得將這些東西變賣?
這怎麼可能。
可不待宋如盈說什麼,沈清平已經冒雨沖了出去。
約么半個時辰的時間,
宋如盈還在茅屋中胡思亂想,房門就被推開,淋了一身大雨的沈清平氣喘吁吁的跑了進來。
沈清平進屋,宋如盈還在發愣。
他也沒多說什麼,而是從懷裏掏出一包保存完好的藥材,遞給宋如盈。
“是
小柴胡湯,我特地跑了一趟縣城,應該沒被雨水打濕,你去熬了葯。郎中說,等吃過了葯,燒退了,應該就沒事兒了。”
只是這葯遞過去,宋如盈卻半晌都沒接。
她完全愣住了,
沈清平冒雨出門去買葯,這已經讓宋如盈暗自覺得不可思議。
而現在,
分明淋的跟落湯雞一般的沈清平,卻將一包藥材保存的完好,半點濕氣都沒沾到,這讓宋如盈以為自己在做夢。
“好,我馬上去。”
等到宋如盈回過神來,連忙接過藥材就準備去熬藥。
“別急!”
沈清平叫住了宋如盈,
後者哀嘆一聲,心道不知沈清平在這個節骨眼上又會提出什麼條件來,但她等待半晌,沈清平卻什麼都沒說。
而是從懷裏又取出半吊大錢兒來放在了她的手心裏。
“這錢你拿着,那些書冊還值點錢,這兩日,你就別去上工了,在家照顧一下小妹。順帶買一些肉食,給她補補身子。”
說完,沈清平就靠在床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
宋如盈完全蒙了。
這還是這幾年沈清平頭一次往家裏拿錢。
雖然是當東西當的,也僅僅只有半吊錢而已。
可手裏沉甸甸的半吊錢放在那,卻讓宋如盈有種置身於夢幻一般的感覺,眼前這個人,真的是自家那個混不吝的男人?
爛賭鬼,轉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