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九章 (18)他的原野
“我剛剛看了,你把它照顧得很好。”
挺社死的,就這麼一件小事,偏偏她心裏很膈應的慌。
不知道怎麼回答,乾脆重新蹲下身子去處理地上的碎片。
有多少逃避因子暴露出來,她沒法準確的知道,但她覺得自己挺沒用的,像小朋友摔跤后,本來可以堅強的拍拍身上的灰,一回頭髮現自己這樣蠢笨狼狽的一幕全部落進了別人的眼裏。
難過得止都止不住。
可是為什麼啊?
程鎖鎖聽到拖鞋吧嗒吧嗒的聲音越來越來近,她完全被他的陰影籠罩,直到他蹲下身來,把她的手握在手心裏,“我來。”
這一次,溫柔很多。
她看着他整理碎片,還去工具箱裏找到膠帶,生怕地面上遺留了碎片再扎傷了誰。
他其實很細心,程鎖鎖卻很難過。
“等會我們聊聊好嗎?”袁望正在洗水槽里剩下的碗。
他的背影就氳在光圈裏,程鎖鎖沒看見他的表情,但是他說“好嗎”的時候,溫柔得根本不像他。
她的思緒一半在遊離一半在高速運轉地繞圈,輕輕地無意識的答道:“嗯。”
反應過來后,她覺得自己腦海里已經將眾生百態的的糾結與掙扎展現的淋漓盡致】。
而這本身才到哪啊。
沙發下陷的時候,她本能反應是逃,雙腳卻像灌了鉛。
他說:“鎖鎖,你心裏怎麼想的。”
她能感覺那道目光正實質性的落在她身上,她知道自己躲不過這一場,這太矛盾了,很難不讓人產生探究欲
或許她可以隨便拋出一個理由,告訴他,“後來想起它來了,拿回來了,又怎麼了?”、
但他問的是,怎麼想的。
在心裏悄悄吐氣吸氣的同時,也轉過頭回應了他的目光。
“什麼?你想聽什麼答案?”
意思是你想聽什麼,我就回答什麼,不是想主導,那就交給你主導。
但袁望不想要這些,自己心裏清楚,程鎖鎖卻不清楚。
北方的夜很涼。
老公寓的暖氣今天好像突然罷工了似的。
程鎖鎖那個眼神卻有熱意。
兩個人在暗夜中彼此看着,進行一場曠日持久的角逐。
程鎖鎖眼裏的委屈將袁望的心燙了一個小口。
突然傾身上前吻住她,他的吻帶着北方的寒氣,舌尖抵達之時程鎖鎖愣了愣,她的心裏湧起酸澀,甚至來不及分辨這酸澀打哪兒來的,身體就已率先行動,舌尖迎上去,牙齒微微擦到他舌面。
她想,他們本就付諸於性,這很好。
能讓她省下不少事。
袁望用力把她帶進懷裏,她的手還在他們中間,在他吻她的時候沒有撤退,本能的輕輕摩擦他,袁望又有眩暈感。
直到她從他衣擺探進去,冰涼涼一隻手向下,袁望悶哼一聲,停止動作,身體微微弓着離開她纏將上來的身體。
在一片幽暗中看着程鎖鎖。
程鎖鎖的眼神好像在說:你看,就是這麼容易,我們就該這樣。
至少在袁望看來是這樣,
都有立場,都沒錯。袁望不知該怎麼跟程鎖鎖洲說,他百口莫辯。程鎖鎖的手還在他身體上,忘了拿開。冰涼的手被他的身體熨的溫熱。
人不必為了自己的欲/望而羞愧,袁望知道。手握着她的,從他身體移開,程鎖鎖的手從熱的地方回到寒冷里,甚至有點不適應
“程鎖鎖我希望你明白,上床特別容易,真的。比如現在,你和我做點什麼都行。但那不是我想要的,因為我明白,這一次之後,我們大概不會像今天這樣坐下來溝通。”
“你可以認為我混賬,我貪心,我說話不算話,但彼此惦記,卻把感情當兒戲,為了某個隱秘角落去演戲,那太幼稚也不夠負責任。”
“儘管我有生理反應,但我其實真的不喜歡這樣。”
“我不知道為什麼要跟你說這些,我是被你主導的,並且我覺得你很酷很特別了很了不起了,即便我年長你幾歲,在我的生命中都沒有遇到過一個人像你這樣。我特別珍惜跟你之間的關係,真的。”
“我其實不喜歡這麼原始的失控,我說的清楚嗎?”袁望問她。
“多明白啊!聽懂了。其實我就這樣,改不了了,你下次不用這麼委婉,直接說你男人的劣根性來了一茬又一茬我還更聽的懂,袁望,你挺不西北的你自己知道嗎?算了,不好玩,別玩了。”程鎖鎖也說不清什麼感覺,就是覺得她跟袁望真就不是一路人。
在一件事上傷神太久。袁望已經算是她傷神很久的事了,這不對,她的情緒反饋明明白白證明,這不對。
而且他的意思不也是這樣的嗎?他也不想玩了,大概不會像今天這樣了。
“我也希望你明白,男女之間的感情不是走劇本,一定要到什麼程度才能水到渠成。一眼就看到頭的感情特別沒意思,我也不喜歡。”
“你這種想法挺奇怪的。不是默契地要做一個令人討厭的,沒有中間地帶的人嗎?怎麼突然因為一顆盆栽就這樣了,你挺沒意思的。”
“就這樣吧,袁望。”
程鎖鎖轉身回房間了,還鎖上了門。
她有點沮喪,比林清執不喜歡她還要沮喪,八成是被袁望這孫子折騰的。
袁望看着她的背影,心情也沒好到哪裏去。
程鎖鎖這女人看着軟,實則硬到難以下口。
袁望生平第一次拿一個人沒有辦法。這個人軟硬不吃,油鹽不進,你不講理,他無所謂你;你想講理,她也處處有自己的理。
說明白了,她不喜歡他,長期炮友的關係也想斷了,因為什麼,因為他袁望沒意思了,他也聽懂了。
他覺得自己渾身的躁動因子和力氣無處施展,恨不得去冰天雪地里滾上那麼一圈,袁望食指插進髮根,拉扯感讓他頭腦清醒了些。
她說他很不西北,他不能再去做粘牙的那一個,會讓人討厭。
他又在那個沙發上做了許久,大概一個小時?兩個小時?最後狠狠抹了一把臉,起身去敲了敲她的門。
三聲沒有回應。
他提着自己的行李箱走了。
即便是在夜晚,但雪地里白得沒有雜誌,萬向輪的轍印和腳印延綿離開的方向很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