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三章半人半魔

“縛日羅！”

白齊的手掌抖了抖，鏡子中的縛日羅走出祭壇，抬起頭來，從鏡子裏看向鏡子外的他。

“跑……”

白齊聲音沙啞，鏡子中的縛日羅邁開腳步，從鏡子裏向外走來，像是夢魘降臨1般身形越來越大，將鏡子塞滿。

“快跑——”白齊厲聲喝道。

“為何要跑？”

蜀繇、雨禾等人還未領會他的意思，黑虎神的耳朵突然豎了起來，抬頭打量那座正在建造中的祭壇。

祭壇4周，那些魔族將士聽到白齊的喝聲，露出疑惑之色，那個中神通境界的魔族將領立刻呼喝兩聲，讓幾個魔族前來查看。

那幾個魔族向這邊飛奔過來，其中1人打開1個黑瓮，瓮中諸多蜂蟲嗡嗡飛起，化作兩尺大小。

黑虎神的耳朵又折了起來，疑惑道：“跑什麼？這幾個魔族對於你們來說不難對付，除了那個中神通境界的將領對你們來說有些棘手，但也不是不能對付。”

白齊額頭冒出冷汗，只覺手中的鏡子越來越沉，像是捧着1座大山1般，鏡中的縛日羅已經即將走出這面鏡子！

“縛日羅啊！縛日羅在那座祭壇旁邊！”

他聲音沙啞：“你們沒有看到嗎？他正在走過來！”

眾人心中凜然，急忙4下看去，雨禾不解道：“哪裏有縛日羅？”

黑虎神警覺的東張西望，又豎起耳朵，耳朵東南西北折來折去，傾聽4周聲音，搖頭道：“沒有縛日羅的蹤跡。你糊塗了？縛日羅是魔族的統帥，他不坐鎮大營，怎麼會來這等偏遠的地方？”

白齊手中的鏡子沉重無比，轟然墜地，聲嘶力竭道：“你們看不到鏡子裏的縛日羅嗎？剛才縛日羅從那座祭壇中走出來，然後就出現在鏡子中！”

眾人連忙向鏡子看去，紛紛搖頭道：“白齊，鏡子裏沒有什麼東西，你眼花了吧？”

蜀繇連忙道：“敵人快要到了，準備迎敵！”

黑虎神也自看向那面明鏡，面色凝重，他也沒有看到鏡子裏有什麼縛日羅，不過卻感覺到不對勁。

白齊的力量雖然不如雨禾、蜀繇，比桑嫿也遜色1點點兒，但是他絕對不至於拿不起這面鏡子！

鏡子墜地，說明鏡子越來越沉，超過了白齊的力量極限！

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黑虎神向鏡子走來，沉聲道：“祭壇旁邊真的沒有縛日羅的蹤跡，你真的在鏡子裏看到了他？”

白齊的眼睛依舊直勾勾的盯着那面鏡子，像是無法移開目光，額頭1滴滴冷汗流了下來。鏡子雖然掉落在地，但是卻沒有倒下，而是豎在他的面前，像是被1股莫名的力量定在那裏。

黑虎神向鏡中看去，鏡子裏並沒有縛日羅，只有白齊的身影。

黑虎神心頭1震，急忙來到鏡子對面，向白齊的眼睛看去。

白齊依舊直勾勾的盯着鏡子，露出驚恐之色，然而在他雙眼中，卻各自出現了1個身影，那個身影在漸漸變大，將他的眼眸塞滿！

黑虎神終於看到那個身影的面容，長着3張臉，正是魔族的真魔統帥，縛日羅！

“糟糕！縛日羅不是在鏡子中，而是在你的眼中！你曾經與他對視過！”

黑虎神臉色劇變，心知不妙，急忙1手握拳向鏡子轟去，另1隻手則抓向白齊，喝道：“不要看鏡子！他在借用你的眼睛和鏡子的映照讓自己顯形！”

就在此時，白齊面前的那面鏡子中突然1雙黑手探了出來，扣住白齊的雙肩，白齊頓時像是1個紙片人1般，被這雙黑手1下子拖入鏡子中。

黑虎神的拳頭即將轟碎鏡子，急忙收手，另1隻手抓了個空。

他飛速將鏡子調轉過來，鏡中空空蕩蕩，只剩下那雙黑手和白齊正在鏡中飛速遠去，越來越小。

黑虎神縱身向鏡中跳去，即將穿入鏡中的1瞬，只聽當的1聲，那面明鏡被他撞得粉碎。

黑虎神爬起來，失魂落魄。

雨禾、蜀繇等人正準備迎敵，看到這幅情形不由得也呆住了，不過敵人已經殺來，他們顧不得多想，只得奮勇殺敵。

“縛日羅早就想擒走師弟了，早在離城中時，這廝與白師弟對視了1眼，那時便已經將魔道神通種在了他的眼睛中……”

黑虎神額頭冷汗滾滾，縛日羅的魔道神通神不知鬼不覺，需要瞞得過姜明子、龐鈺真神等可怕的存在，所以這神通沒有威能。

也可以說，縛日羅只是將自己的影子烙印在白齊的雙眼深處，這影子並沒有半點的實力，只有這樣才可以瞞得過姜明子等1眾神祇！

只有白齊踏入魔族的領地，吸收了魔族的領地中的魔氣，才會讓他的影子浮現出來。

他的影子因為吸收了魔氣而壯大，有了力量，但是還不足以擒拿白齊。

因為他的影子只是白齊眼眸中的烙印，而且烙印中的縛日羅身體是反着的，與現實中的縛日羅恰恰左右顛倒過來，包括他的5臟6腑，神通烙印，身體中最細小的粒子，全部都是反着的。

只有白齊舉起鏡子，看向鏡子時，鏡中他眼瞳里的縛日羅才是正着的，這個時候縛日羅才能施展出神通道法，給了縛日羅施法擄走白齊的可能。

白齊進入魔族領地，舉起鏡子的這個舉動，這才激發縛日羅的神通。

“倘若早些發現……”

黑虎神汗如雨下，眼帘像是兩扇水簾洞，汗水像是瀑布流下：“這次不是白師弟惹禍，而是我惹禍了……弄丟了白師弟，該怎麼向公子交代……我完蛋了！”

白齊看向4周，他出現在1片空曠得難以想像的荒涼之地，天空中有幾顆巨大的星球，或遠或近，殘破，荒涼，寂寂。

他身處1片大澤之中，腳踩在水面上，遠處飄起1朵朵火焰，在水面上燃燒，他不知道自己來到了何處。

4周都是滌盪飄忽的魔氣，像是沼澤上的迷霧1樣。

“縛日羅！”

白齊沉聲道：“既然將我擒下，為何不現身1會？”

4周沒有任何聲音，這裏彷彿只剩下了他。

白齊皺了皺眉頭，向前走去，咔嚓，他腳下發出1聲脆響，他低頭看去，自己踩在了1具腐爛的屍體上，看裝束和體型，應該是個魔族，不知死亡了多久。

白齊微微1怔，向前看去，這片沼澤上漂浮着1具具死屍，那是魔族的屍體，屍體數量實在太多了，密密麻麻，魔火在屍體上燃燒，還有些殘破的木頭和茅草漂浮在水面上，應該倒塌的房屋。

天空中也沒有太陽，只有那些殘破的星球。

突然，1道道火蛇劃破天空，數以百計的火蛇直奔這裏而來，那是破碎的星球墜落的碎片，1塊塊碎片大如山嶽，正在向他這邊轟擊！

白齊正要躲避，已然來不及。

轟隆！

1聲聲巨響傳來，恐怖的火焰撲面而來，像是巨大浪潮帶着無比可怕的颶風席捲而來，將他吞噬淹沒。

白齊站在火焰和颶風之中，卻毫髮無傷，那恐怖的波動1波又1波的襲來，來到他的身邊便被1股奇異的力量抵禦，不過沼澤中的屍體卻徹底毀在天地大碰撞之中，灰飛煙滅，半空中扭曲的屍體化作飛灰，被風吹散。

沼澤在瞬息間便變得乾涸龜裂，白齊還未回過神來，突然獃滯的看着前方，1顆殘破的星球運行到他的頭頂，掀起了1場恐怖的潮汐。

雷暴般轟鳴聲中，1道比須彌山還要高的大浪正在向他這邊滾滾碾壓而來，大地也被天上的異星撕得不斷裂開，地上出現1座座巨大的火山，火山噴涌，爆發出1道道連接天地的岩漿火柱。

天空中電閃雷鳴，隨即白齊看到數以千計的火山火柱被巨浪掃平，無數雷電雷霆被巨浪吞沒，那道巨浪碾壓過來，這根本不是他所能抵擋的天地偉力！

白齊束手待斃，不過詭異的是那道驚天動地的大浪來到他的身邊，便被1股奇異的力量抵禦，大浪撕開，並未傷到他半分。

天空中的星球移位，大浪過後，1切恢復平靜，又形成1片汪洋沼澤，不知從哪裏出現許多魔族支離破碎的屍體，漂浮在水面上。

“古怪的地方……”

白齊定了定神，向前走去，他可以確定自己被縛日羅擄走，但是縛日羅卻沒有殺他，反而將他丟在這個地方，1定有什麼企圖。

他速度極快，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前走去，途中又經歷了幾次恐怖的天地異象，潮汐，地震，雷暴，火山，星球碎片，4意摧殘這個世界。

“尊王！”

突然，1尊魔神從天而降，躬身道：“尊王，祭壇已經建好了，還請尊王下令。”

白齊心中1驚，卻見那尊魔神對他畢恭畢敬，似乎沒有看出他是人族的身份。

“嗯。”

白齊含糊應答：“帶路。”

那尊魔神在前方引路，沒過多久，他們來到1片巨大的城市群落，數以千計有如高山的大金字祭壇高高聳立，1尊尊魔神屹立在祭壇之上，無數魔族跪在祭壇的石階上，等候獻祭。

“尊王，我們的世界支撐不了多久了，還請下令！”

1尊尊魔神向他看來，目光熱切，白齊茫然的點了點頭。

跪在石階上的無數魔族紛紛提起刀，把自己的頭顱割了下來，鮮血1時間灑滿祭壇。

1個個洪亮的聲音響起，那是魔語，白齊學過魔語，能夠聽懂這些魔族和魔神在說些什麼。

他們在祭祀，禱祝，獻祭他們自我，要為這個毀滅中的世界的魔族後人尋找1條生路，1個能夠生存的世界。

嘹亮悠長的祭祀聲中，1座座高大巍峨的大金字祭壇變得無比明亮，1道道光柱轟向天空，將天空轟裂，將另1個世界與這個世界的壁壘撕開，天空像是燃燒的膜。

膜在不規則的蛻去，另1個世界漸漸顯露出真容。

白齊抬頭看去，那裏是……

大周天。

他低下頭，看着腳下水面，水面如同鏡子，映照出他的面孔。

水面映照出的他，長着3張面孔，耳朵長在腦後，露出尖尖的耳尖。

他是這個毀滅中的世界的主宰，魔族的尊王。

縛日羅。

白齊抬頭，眼前這無比壯觀壯闊又帶着悲涼悲壯的1幕，像是畫1般在發黃，在燃燒。

幻象在消失。

火焰中，3張面孔的縛日羅沐浴在火中向他走來。

天空像是燃燒的畫卷，以縛日羅為中心，不斷向4周燒去，燒過的地方化作灰燼，很快燒了近半，燒到白齊的頭頂，然後白齊所處的整個世界的天空被焚燒乾凈。

魔族世界消失，另1個世界出現在他的眼中。

白齊沒有去看前方走來的縛日羅，而是4下打量，這裏高塔如林，漆黑的塔聳立在茫茫的灰霧之中，許許多多的魔族像是勤勞的工蟻忙來忙去，打造攻城掠地的巨型器械，還有些魔族正在演練廝殺。

待到他看到東方的天空中掛着1輪昏暗不明的殘日，這才鬆了口氣。

他還在大周天，剛才縛日羅向他展現的那個魔族世界實在恐怖，他委實不想呆在那個毀滅的世界中。

大周天的太陽是神造太陽，陽光不是如何濃烈，無法驅散魔族領地的魔氣，少許光線照耀在白齊身上也是冷冷的，沒有半點溫度。

剛才縛日羅展現出的那個世界，的確只是1場幻境。

“縛日羅前輩大費周折，將我擄過來，不會僅僅是向我展現你們魔族苦難的歷史吧？”

白齊收回目光，沉聲道：“你應該知道，你們苦難的歷史與我無關，但你們入侵大周天，把苦強加在人族身上，這才與我有關。”

縛日羅來到他的身邊，徐徐道：“白小友便這麼肯定，你1定是人族？”

白齊目光閃動：“縛日羅前輩想說什麼？不妨明言。”

“你是魔族。”

縛日羅的1張面孔正對着他，那張面孔開口道：“而且是極為高等的魔族！甚至說不定血統比我還要高！”

白齊怔了怔，指着他哈哈大笑，笑得喘不過氣來。

縛日羅不動聲色，靜靜地等待他笑完，再也笑不出來，這才緩緩道：“難道沒有人告訴過你，你是魔族？”

白齊直起腰身，穿了口粗氣，笑道：“的確有過。我幼年在陰間的鎮央宮中遇到過1尊被封印的魔神，他對我說我是魔族。不過他是為了騙我上當，想要奪舍我的身體擺脫鎮壓，可惜被我識破。我從他手裏騙來了兩招半的魔族印法。那位魔神想要騙我，為的是我的肉身，縛日羅前輩想騙我的什麼東西？”

縛日羅邁步向前走去，脖子轉動，後腦勺移到左側，道：“我並不想騙你什麼。我們魔族雖然說話十句中有1半是假的，但也有1半是真的。那個想要奪舍你的魔神告訴你，你是魔族，那麼這句話是為了博取你的信任，這句話就是真的。”

白齊突然像是融化了1般，身軀化作1道黑影，貼地而走。

他的速度極快，須臾間黑影便奔出百餘里地。

白齊鬆了口氣，從黑影的狀態中顯化出來，只聽縛日羅的聲音傳來：“你可能還是有些不信。但是你是否覺得你施展魔族的印法時，元氣竟然如此通暢，毫無滯礙？”

白齊呆了呆，看到自己距離縛日羅還是不遠不近，只是他現在出現在縛日羅的左側，剛才是在背後。

縛日羅笑道：“你能夠如此輕易的學會魔族神通，並且毫無滯礙的施展出來，這正是因為你也是魔族！”

白齊騰空而起，將偷天神腿施展到極致，破空而去。

過了片刻，狂奔中的白齊看到了縛日羅就在他的對面，不由臉色大變，急忙折向，疾馳而去。

又過了片刻，他看到他又跑了回來，在縛日羅的右邊狂奔。

白齊身形1頓，從空中墜落，沉入大地之中，等到他在地底穿行了不知多遠，從地下探出頭來，看到了縛日羅的後腳跟。

他依舊身處1座座高塔之間，縛日羅依舊在前面不緊不慢行走。

“不過，你同樣也是人族，修鍊人族的神通也同樣拿手。”

縛日羅聲音從前方傳來，道：“你是半人半魔，所以你才能輕易的掌握着兩族的神通。你讓我動了憐才之意，所以我才會將你請來。”

白齊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冷笑道：“尊王，你請人的方法很是別緻。”

他索性不再試圖逃走，而是邁步跟上縛日羅的腳步。縛日羅聽到他不再稱呼自己為前輩，而是改口稱尊王，其中1張面孔露出笑容。

白齊剛才稱前輩現在稱尊王，看似漫不經心的改變稱呼，但裏面很有講究。稱前輩的目的是讓對方知道自己是晚輩，前輩對晚輩下死手，還要不要臉面。

稱尊王也有着小心思，尊王是魔族對縛日羅的稱呼，白齊現在是把自己擺在魔族的位子上，試圖降低縛日羅的警惕。

當然，這種小心思對縛日羅來說根本沒用。

“魔族不像人族，人族擁有着廣袤富饒的土地，得天獨厚，而魔族則是來自陰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