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亂臣賊子
陸遠被宮人帶進皇宮的路上,壓根聽不見那宮人的言語,他耳中只有幼子與妻子的呼救之聲。
“陸國丈,芳菲殿到了,娘娘已經候您多時了!”領路的依舊是那日憑着運氣將夏子姬請到了芳菲殿的小太監成華。
成華事後才從眾多的宮女太監的口中得知,自己無意之間得了多大的幸運,辦了這樣驚天動地的一件大事,請動了完全對貴妃娘娘不屑一顧的皇上道芳菲殿來。今日也是為了他的運氣,專門叫他來接國丈道芳菲殿,可人的運氣是一時,終究不會是一世的。
陸遠點點頭,回過神,從袖子裏掏出一個錦囊交給了成華,小聲說道:“辛苦公公,多謝公公。”
成華瞬間笑成了花,都說國丈爺是個闊氣的,今日一見,果然是個闊氣的,伸手作揖請了陸遠來到了主殿。
按着禮數父女見過後,陸林冰正要屏退眾人,想跟爹爹說幾句貼心話,這時外頭太監唱道:“皇上駕到!”
陸遠眼皮一跳,若是二更之前,他定然十分迫切的想見皇帝,可此時此刻,他恨不能肋下生翼。
夏子姬揮手退了眾人,留下陸遠和陸林冰,淡淡道:“陸國丈起來吧。”
陸林冰聽到夏子姬這樣稱呼自己爹爹,臉色一紅,她自己隨不覺得,可陸遠卻沒有錯過她臉上的紅暈。
“不知國丈今日前來可優化對朕說?”夏自己端起手邊的茶碗,輕輕的用杯蓋拂了拂,說話的聲音雖然輕,可是很清晰。
生死存亡之際,抉擇自是不同往昔的艱難,見皇帝問話,陸遠只覺得冷汗連連,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陸林冰先頭見父親時,便覺得他臉色蒼白,可人多,她便不好諸多詢問,這會只有夏子姬在場,便再也忍不住,搶在夏子姬之前問了出來:“父親,可是家中有事?”
陸林冰的話讓陸遠心頭一顫,抬起頭來,卻看見夏子姬如鷹一般的眼睛正盯着自己,瞬間如芒在背,說話便有些結巴了:“娘娘,娘娘,小人,小人。。”
陸林冰見父親說話如此結巴,立刻知道家中定然發生了大事,突然想起來夜裏聽見的聲響,不顧禮儀的衝過來,貼近了陸遠,急切的問道:“爹,娘為什麼沒有隨你一同前來?”
陸遠還想編纂些許理由,夏子姬冷道:“只怕令夫人和令公子都已身陷囹圄,不知是生是死吧?”
“怎麼會?”陸林冰圓睜杏目,扭頭看像夏子姬,驚道:“皇上在說什麼?臣妾不懂。”
夏子姬將手中的茶碗放下,問道:“陸國丈,朕在問你話,不是問貴妃。”
陸遠咕咚跪了下來,放聲痛哭:“皇上既然已經知曉,何必再多此一問,小人罪該萬死,可林冰什麼都不知道,還請皇上放她一條生路。”
夏子姬心道:“咱兩並無交情,憑什麼?”可嘴上還是笑着,沒有說話。
陸林冰聽皇帝與父親兩人的對話,知道定然發生了什麼天大的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心中突然覺得抽抽的疼,跪在父親身邊,緊緊的咬着嘴唇,她確實是沒有什麼立場來說任何求情的話。
陸遠見夏子姬不說話,女兒也跪在一邊只是默默流淚,腦子裏劃過了陸通臨死前那詭異的笑容,失聲痛哭道:“皇上,草民,草民錯了,請皇上開恩。”
夏子姬站起來,突然露出一個和藹可親的面孔,說道:“陸國丈這是做什麼,起來好好說話。”
陸遠被捏着起來,臉色煞白,可腦子裏卻記得夏滿倉最後叮囑的話,哆嗦的說道:“不知道皇上需要小人做什麼?”
夏子姬笑的春風和煦道:“陸國丈,不知道陸家打算幾時動手呢?”
陸遠心中叫苦,果然皇帝早就識破了陸家的陰謀,只是既然已經識破了,為什麼不先動手收拾呢?如今名正言順,不是正好下手嗎?
“國丈可是在想,我為何不先動陸家?”夏子姬淺笑道:“以國丈之見,如今陸家有幾層勝算?”
陸林冰聽到這會要是還不明白陸家要做什麼,那這個貴妃也就不用繼續當下去了,一張俏臉煞白,嘴唇幾乎就要被自己咬破,難怪陸家對自己的書信不聞不問,原來自己早已是棄子。陸林冰忽然想到,既然自己已經是死棋,父親今日來用意何在?想必不會是父女情深,難以割捨,專程來看自己過得是好是壞,定然是別有所圖吧?既然陸家要反,這會子陸遠來見自己,定然是覺得陸家勝算不大,那就是要想夏子姬表忠心呢?可表忠心為何又遲遲不說,難不成方才夏子姬說家人有性命之憂,指的是受人脅迫?陸家這樣大家族,又有誰能脅迫的了?
陸林冰心裏百轉千回,還沒有想明白,父親陸遠的聲音打破了她的沉思。
“皇上,以草民愚見,陸家勝算不足三層。”陸遠把勝算壓低了四層,不想皇帝還是看穿了自己的用意。
“陸國丈沒有說實話吧。”夏子姬繞到了陸遠身後,看了看殿外朝他擠眉弄眼無名點了點頭,回頭對陸遠說道:“國丈可知道現在你的夫人兒子都還活着否?”
陸遠自然不敢提起這些,只能搖頭否認。
夏子姬笑道:“陸國丈,陸通全家都赴了鬼門關,莫非你也要走這條老路么?”
陸遠苦笑:“皇上,請恕小人直言,如今陸遠勢單力薄,已經進退無路,求生不得就死不能,還望皇上指點一二。”陸遠說的是實話,他如今並不看好陸家造反,可也覺得夏子姬不是夏滿倉的對手,跟着誰,都沒有好下場。
“自然陸家不會勝”夏子姬重新做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擺正了姿態,緩緩道:“從古自今,亂臣賊子沒有一個是成了的,陸家也不會例外。”
陸遠此刻想通了自己的出路,反倒不再畏首畏尾,昂首挺胸起來,說話時底氣也足了幾分:“陸家確實不會例外,可造反的萬一不止陸家呢?”
陸遠說道這裏,不知怎的,外頭突然起了一陣喧囂,他心中一驚,自知失言,不再多說,只希望夏子姬能明白自己意思早做準備。
夏子姬心下瞭然,從陸遠的話證實了自己的想法。陸家果然只是冰山一角,冰山之下是誰,很難說的清楚。
可不管背後主使之人是誰,夏子姬都知道不會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人,畢竟陸家是第一世家,能威逼利誘第一世家的人,東夏郡屈指可數。
夏子姬注意到,聽見外頭喧囂之聲后就禁言了的陸遠格外擔憂,心下瞭然,知道定然是陸遠受人脅迫所致。淡淡的規避了陸遠最後一句話,說道:“陸家既然如此倉促,定然不堪一擊,甚好。”
夏子姬遞過去一個眼神,陸遠明白了,陸遠點了點頭,見狀,夏子姬也點點頭,對尚在震驚之中不可自拔的陸林冰說道:“貴妃,你父親難得進宮,便一同用膳吧。”
陸林冰白了臉,福了福身子,出去安排午膳了。
夏子姬與陸遠擦肩而過道:“我不敢保證能夠救出令夫人和公子,可你的性命,朕免你一死。”
陸遠大驚,方才他並未多說什麼,不想這小皇帝如此聰明,正要點頭,夏子姬卻出言阻止:“隔牆有耳,綴錦樓的事,想必陸國丈還記憶猶新。”
陸遠連連稱是,在陸林冰的安排下坐立難安的用完了有生之年最難以下咽的一頓珍饈美味。
送走了陸遠,御書房內,夏子姬接見了潛邸的管家阿銘。
“如何了?”夏子姬依舊問的平靜。
“皇上,就在這幾日了。”阿銘回答的時候,自己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他也是昨日才接到消息,陸家大約就在近日舉事,只是消息來源並未說明具體的日子。
“是嗎?”夏子姬笑道:“應該是後日,你叫熱奴也準備下吧。”
“皇上如何得知?”阿銘知道夏子姬在皇宮之中,消息多是從自己這裏來的,這一次卻又格外篤定,不知道這到底可靠與否。
“這自然是可靠的。阿銘,下去安排吧,希望我們後日之後,還能像如今一樣在這裏談笑風生。”夏子姬揮揮手,阿銘嘆息了一聲,堅定的轉身,退了出去。
夏子姬默默的對自己說道:“其木格,請原諒我,不能立刻就來找你,我必須要看守我們的孩兒,見着他們長大,才能不負了你這兩世的深情。”
一日之後,陸林尋帶兵大搖大擺的入了邊城,再一日後,他竟然又帶着人馬大搖大擺的進了京都。
一路之上,無人阻擋,如入無人之境。
如此順利的進京,陸林尋心中並不開心,總覺得自己是犯了一個絕大的錯誤,可一時間又說不出來到底錯在了何處。
等到第三日,他將皇宮團團圍住,夏子姬淡定的住在自己面前時,他才覺得是自己想多了。
“韋兄,你這皇位本來就不是名正言順的,讓出來又何妨呢?”陸林尋突然覺得,如果夏子姬可以自己退位,他並不介意放這位好漢一條生路。
“朕未曾想過,忠義如你,也會逼宮篡位。”夏子姬淡淡的話中,並未有一絲譏諷,可陸林尋卻聽出了一絲不祥的感覺。
“如今你若不聽我的,便是死路一條,你還有孩兒,怎麼能並不顧惜他們的性命?”陸林尋勸說道。
“那陸將軍,你想讓我讓位何人?”夏子姬反問道,眼中不在乎的神色變成了一絲探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