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七章 離開
“夫人!”王婆子拍了拍南陽侯夫人的肩,南陽侯夫人站起身:“我們去看看三爺吧。”
蘇度還是和原先一樣,彷彿寫字就是他最喜歡的事兒,聽到南陽侯夫人走了進來,蘇度也什麼都沒有說,南陽侯夫人看着蘇度:“鄺氏,在今日出獄了,詔書上說,許她自行嫁人,也許很快,她就會另嫁了。”
“三個月了。”蘇度突然說了這麼一句,南陽侯夫人看著兒子:“什麼三個月?”
“哥哥把我從任所帶回來,到現在,已經三個月了。”說著蘇度對南陽侯夫人笑了笑:“這會兒,我想着,也不曉得,那外面是什麼樣子了。”
“你是我的兒子!”南陽侯夫人低低地說了一句,蘇度一雙眼還是那樣明亮:“是,我曉得,我是娘您的兒子。”
“我希望你好,我更希望,你能娶一個……”蘇度看着南陽侯夫人,突然笑了,這笑,讓南陽侯夫人想要落淚,接着蘇度就道:“娘讓我變成一個無心人,活在這世上,那我,就按娘的意思活着就好,娘,您說,好不好?”
有什麼好不好呢?南陽侯夫人盯著兒子,彷彿要把兒子的樣貌,印在心底,接着南陽侯夫人就長嘆一聲:“我做不了主。”
蘇度沒有說話,儘管這些日子以來,蘇度只見過父親兩次,但蘇度曉得,所有的事情,都是父親決定的,於是蘇度對南陽侯夫人笑了笑:“我沒有怪您。”
這個世上的女子,是無法自己做主的,蘇度又想到了素巧曾經說過的話,想到素巧,蘇度的眼中會有光,南陽侯夫人沒有再說話,只是退了出去。
蘇度繼續在那寫字,還有三個月,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三個月後?等到,蘇度在心中自嘲地笑笑,等到自己能和素巧見面的時候?
素巧把東西都收拾了一遍,看着這間屋子,此次離開之後,只怕再也回不來了。宋五太太走了進來:“要這樣急嗎?”
“不着急的話,只怕有些人坐不住。”素巧話中的有些人是誰,沒有明說,但宋五太太曉得說的是誰,於是宋五太太淺淺一笑:“你啊,就是這樣聰慧伶俐。”
“別人,我也不願意去辭一辭了。”就這樣走吧,再也沒有任何牽挂,如同南陽侯府那邊,也沒有什麼消息傳來,時光會改變很多東西,素巧想到蘇度,還是難免想要嘆氣。
宋五太太聽到素巧的嘆氣聲,眉微微一挑,但並沒有再問什麼,這次一別,就不曉得什麼時候才能再相見。
坐上馬車的時候,宋珍十分歡喜:“這次,我們不要這樣急急忙忙地趕路,總要在路上好好地玩一玩。”
“姑娘還是孩子心性,想着玩一玩呢。”吳嬤嬤坐在一邊笑着說,宋珍也笑了:“人人都說京城好,但我覺得這京城,可是哪裏都不好啊。”
若是熱衷榮華富貴,那京城是最容易得到榮華富貴的地方,在這裏,一個依附於那些府邸的豪奴們,都可以過得很好,甚至可以依靠主人家的勢力,在外面橫行霸道的,但這世間,並不是只有榮華富貴值得人懷念。
“這回啊,路上還要小心些。”這一次沒有張青跟隨,這一路上也沒有英國公府可以依仗,不過是普通富人回鄉罷了。
“我不擔心,不會有事的。”宋珍還是這樣歡喜,能夠離開京城,對宋珍來說,是最歡喜不過的了。
馬車突然停下,接着吳管事的聲音傳來:“姑娘,朱嬸嬸來了。”宋珍挑起帘子,果真看到朱婆子一家人站在外面,宋珍在臨走之前,已經去辭過朱婆子,但並沒有和朱婆子說過,說自己什麼時候離開,為的就是朱婆子定會來送自己,到時候又是一番難過。
宋珍急忙跳下馬車,走到朱婆子跟前:“外祖母怎麼來了,我不是說,不用來送了?”
“我想你啊。”朱婆子伸手撫摸宋珍的臉,那淚也隨即落下,宋珍只覺得眼睛都是濕的,接着宋珍就對朱婆子笑着道:“外祖母,我會過得好好的,會非常好。”
“我曉得,但我,怎會不挂念着你呢?”朱婆子忍不住把宋珍摟進懷中,看到宋珍,就像看到了自己女兒,那時候,她是那樣的活潑,可是,自己卻連她離開京城,都沒有送過。
“娘,該走了,我們只告了一個時辰的假。”朱管事上前勸着朱婆子,朱婆子的喉嚨哽噎了下,接着就從朱管事手上拿過一個包裹:“這是給你姐姐帶去的,讓你姐姐不要擔心我們。”
“我會的!”宋珍說著,就跪在地上,給朱婆子行禮,朱管事下意識地想去攙扶宋珍,但還是收回了手,任由宋珍給朱婆子磕了三個頭。
“去吧,去吧!”朱婆子依依不捨地看着外孫女,去吧,去過你們自己的日子,不要牽挂自己。宋珍拿了包裹,往車上走去,卻是一步三回頭,這一走,再見一面,就難了。
朱婆子看着外孫女的馬車離去,心中百感交集,卻什麼都不能說出口。
“我們回去吧。”朱管事攙扶着朱婆子,朱婆子已經輕聲道:“她這一走,和我的女兒是不一樣的。”
“是,她這一走,是自由自在。”有了天子的詔書,素巧可以說再也沒有什麼可擔憂的,從此之後,天地廣闊,素巧可以隨意飛翔。
不遠處有輛馬車,車上的奉聖夫人看着素巧的馬車離去,輕嘆了一聲,身邊的宮女已經對奉聖夫人道:“夫人,您為什麼要幫她呢?”
畢竟素巧是拒絕了奉聖夫人的人,奉聖夫人唇邊現出一抹淡淡的笑:“我不是幫她。”奉聖夫人所幫的,是那個不敢和父親決裂的自己,畢竟,入宮做皇子乳母,這是何等要緊的事兒,哪裏能揭開家中那光鮮亮麗之下的不堪?
甚至,在皇子成為太子,進而登基,自己得到誥命,恩封三代,還要捏着鼻子把那個誥封,給了自己的父親,唯一能反抗的,不過是把這個誥命,給了自己的親娘,而不是給了自己的繼母。當時父親還很不滿意,說該多討幾軸誥封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