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四章 七年卧薪
采婭轉過頭來,直視着哈頓,眼底的冷意如冰一般,似乎要將哈頓凍斃原地。
“為什麼?殿下該不會忘了,七年前,我父親是怎麼死的了吧?”
像有一道雷忽然之間從天而降,劈在了哈頓的頭頂。
一瞬間,他從頭到腳都僵住了。
七年前的事,她怎麼會知道?明明那個時候,她還不過是個十歲的小姑娘而已!
采婭毫不意外看到哈頓這樣的神情,那是一種做了虧心事之後自以為天衣無縫卻忽然發現一切早已為人知曉的心虛和緊張。
這樣的神色,在最初采婭揭露了他毒害耶朗的事實時,也曾在他的臉上出現過。
只是這一次他明顯更加意外。
“你是不是沒想到,當初你們父子幾人做下的這等腌臢事,我竟然一直都是知道的?”
采婭不等哈頓的回答,便又自顧自地講了下去。
“事到如今,我便不妨告訴你這一切。
當年,我父親為北桑南征北戰,保下了當時北桑岌岌可危的江山,更是一力扶持着你那位父上上位,可謂是為北桑立下了不世之功。”
哈頓知道,采婭說的是事實。
當年的智目親王,那是即便如今的他也難以望其項背的。
“戎馬半生,我父親本該在功勛簿上頤養天年的,可你那心胸狹隘又多疑的父上,竟然擔心我父親功高蓋主而設了毒計害死了他!”
采婭此刻的平靜終於被痛苦打破。
她腦海中浮現出當年父親“戰死”后被運送回來的、殘破的屍身。
狠毒如耶朗者,竟然連個全屍都沒給父親留下!
而那場讓智目親王戰死的戰役,根本就是一場從未發生過的“假戰爭”,而所謂的駐邊將領驟然病倒不能帶兵才讓智目臨危挂帥的說法,也不過是為了將他孤身騙到皇室親兵之中去,脫離自己的部下,好方便他們的人下手。
在所謂的第一場仗開始的時候,耶朗安排的人便給智目及其帶去的心腹暗中下了迷藥,使他出現了嚴重的幻覺,將那些與他搏命廝殺的北桑軍看成了敵軍,直到被重重包圍活活刺死,還以為自己是為國捐軀。
那一場仗中,智目和他帶去的五名將領盡數“戰死”,而那場仗之後,當初那支聽從了耶朗密令殺死智目的駐軍便被哈頓率軍剿滅了,理由是這支駐軍里通敵國意圖叛離北桑。
那也是哈頓率兵打的第一場仗,誰能想到竟然是從剿殺自己的將士殺人滅口開始的?
事實上,從策劃着謀害智目親王開始,哈頓便是最為積極活躍參與進去的一個,為的便是能夠將智目親王手中的軍權一一接管到自己手中。
而當時的三五皇子對於此事也知情並為了表功沒少向耶朗出謀獻策。
當時的哈頓是確信那支駐軍里無一人生還的,為以防萬一甚至還一一清點核對了屍首的人頭樣貌。
然而,哈頓沒有想到的是,在那支駐軍中有個士兵是有個孿生兄弟的。
當初入伍時,這兄弟倆便約定了輪流服役的。
害死智目親王之後,當時于軍中服役的哥哥恰巧生了一場疾病,為保住那份不菲的軍餉,二人設法交換了身份,讓弟弟進入了軍中。
由於二人相貌實在太過相似,且因早做了準備,弟弟的身體素質以及對軍中的了解早已做了功課,故而這場秘密交換並未被人發現。
而在哈頓率軍屠殺那支駐軍之後,僥倖逃生的哥哥很快便意識到了他們這場橫禍的根源。
輾轉多番之後,他找到了采婭,並告訴了她這一切。
采婭將那名士兵在身邊留了幾年,好生優待了他幾年算作報答他的知會之恩,從他那裏習得了不少沙場之術后,采婭殺了他。
屠殺自己的父親,這名士兵也是有份的,恩報完之後,自然便要報仇了。
及笄之後的采婭長成了一個眼角眉梢風情萬種的女子,她甚至不惜喬裝進青樓向那些風塵女子學了不少魅惑之術,以此來蠱惑了當初參與了屠殺智目親王的幾名皇子。
毫不意外地,除了哈頓之外,三皇子和五皇子也都相繼拜倒在了采婭的石榴裙下。
更為荒誕的是,這兄弟三人都知道采婭和其他二人的風流韻事,但卻都非但不以為恥,反被一種獵奇的心思引誘着,爭相在采婭面前極盡表現。
而這,也恰恰為采婭了解他們之間齟齬並加以利用,最終使用計策引得他們兄弟相殘父子失和提供了最為有利的條件。
誰能想得到,那個看似為了自保為不得不曲意逢迎討好着他們這些皇室貴子的孤女,這些年來竟一直在心中醞釀著這樣一盤用心良苦的復仇大旗!
這個他們只是當做萬物一般任意消遣的女子,卻一手將整個北桑權力中心最重要的幾個人一舉殲滅,使得北桑歷史自此改寫。
此庫,那個心腸仁厚的大皇子,必不會使得北桑再度成為一個四處征戰窮兵黷武的暴國。
誰又能想得到,最後的贏家竟會是他!
“那此庫呢,他也是父上的兒子,他是我們的兄弟,你就真對他毫無芥蒂?你怎麼不把他一起殺了?”
明了一切的哈頓在極力壓制下心中的驚濤駭浪之後,還是沒忘多問采婭一句。
他無論如何也不甘心看着此庫站在勝利的高位上對他耀武揚威,他寧可將這北桑江山旁落他人之手,也要將此庫一道拖下水。
采婭嫌惡地看着他,“哈頓殿下還真是死性不改,都到了這個時候,還不忘給大殿下使陰招。只是很可惜,你離間錯了人。大殿下和你們這群人面獸心的畜生不一樣,若是因為他身上流着你那個父上的血,便是欠了我的,那他也早就該還清了。”
當年除掉智目親王之後,為以防萬一,耶朗父子曾有過要斬草除根的打算。
他們派了殺手前往智目親王的府邸,卻恰好碰上了正在那裏安慰着痛失至親的采婭的此庫。
身為大皇子的此庫,雖不被重視,卻自小也跟隨宮中先生學文習武,面對突然出現的殺手,他將采婭護在身後,拚死守住了她。
殺手認出了此庫,不敢強攻恐危及他的性命,但在混亂的搏擊中卻還是傷了他。
那一次,此庫險些丟了性命。
他在床上躺了足足一個月才算將流失的血液補了回來,且從那以後,此庫便更不得耶朗的臉色了。
也是到了後來采婭才明白這一切究竟是為什麼。
在那之後,或許耶朗又覺得,讓采婭好好地活着才能夠更令世人看到他對於智目親王的優待而不會疑心他的死。
也或許是因為一無所知的采婭表現得太沒有威脅感,耶朗漸漸地放棄了除掉她的念頭。
哈頓的離間計沒能生效,絕望的他終於近乎崩潰了。
“所以呢,你是要嫁給此庫了是嗎,你想做北桑的王后?此庫心裏一直有你,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嗎?可你真以為,他能對你從前那些臟事毫不在意?你這種人盡可夫的女人,怎麼配做北桑的後宮之主?要不了多久,你就會被打入冷宮,下場一定會比我還要凄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