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4章
艾婭蘭驚訝的回頭,對上他略帶窘迫的臉,和迴避似的眼神。艾婭蘭心中一動,咦?這廝,還不是頂尖兒壞哈,這表情難道是,因為罰跪了她一晚,他有點過意不去?
“謝……謝。”她也不是過於囂張的人,雖然這腿的受傷是他罰她的結果,就算他是故意看她笑話,但確實還是現在扶了她一把。她情願讓別人欠她的,也不會欠別人情。
藍天佑聽到她說了聲謝謝,滿腹的各種不雅的情緒一下子變得消散,臉色也立即好轉,瞥了她一眼,一手攬住她的腰,一手握着她的胳膊,扶着她朝前走。“不用走那麼快,會跌倒的。”
艾婭蘭看了看他,不說話。
“我今天不上朝,我送你回東院。”藍天佑彆扭地說著,也不看她。
艾婭蘭失笑。人哪,再有志氣也抵不過身體差,再猖狂的人沒有體力,也是紙老虎。所以,她不打腫臉充胖子,心安理得的任他攙扶着她,慢慢朝東院走去。
藍天佑悄悄斜着她,見她面色恬淡,完全沒有生氣沒有嘲諷之類的神情,難得的安靜讓她看起來特別順眼,原來,她還有這樣溫順的時候啊……想着,又失笑,她以前不都是這麼溫順么?那時候他不屑一顧,現在居然覺得難得?這是他犯賤么?呃。
不自覺的,嘴角就慢慢溢出些笑意,那笑意里,有點兒慶幸,有點兒欣喜,還有點小甜蜜,這複雜奇異的情緒,連他自己也不自知。
不遠處的小石路上,何秀呆望着前面兩人相扶的背影,震驚的眼睛裏都是心痛的淚水,她身子一個踉蹌,旁邊的冰兒及時扶住了她。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天佑一大早的來接她回去?天佑這是瘋了不成?”何秀不可置信的輕搖着頭,眼淚飄灑而下,視線里,藍天佑溫柔地半扶半抱着艾婭蘭那祥和的一幕,看在她眼裏尤其的刺眼,他們多像一對恩愛的夫妻啊!這怎麼可能?天佑怎麼會這樣對另外一個女人?曾經對她說過的誓言,還清晰的回蕩在耳邊,一轉眼,他就如此關懷着別人。不,不,天佑不該是這樣的。
“奶奶,你別多心,這是爺善良,不想太難為艾奶奶,怕落人口實,在外頭做做樣子罷了。”冰兒看的也心虛,可還得安慰何秀。“爺不過是幫她一把,怎比得在奶奶身邊的那些溫柔細膩,奶奶,你要相信爺啊!”
“相信?”何秀驀然覺得可悲,忍不住忿然道:“男人都是喜新厭舊的。”
“奶奶,這種話可不敢在爺跟前說啊!”冰兒張惶地道。
“難道我弄巧成拙,雖然天佑罰了她,可也讓天佑憐了她不成?”何秀心裏一個寒戰,無助的抓緊了冰兒的手,“冰兒,你告訴我,我是不是做錯了?”
“沒有,奶奶,你沒錯。”冰兒不停的安慰着,“爺還是向著你的,你和爺才是打小的情份,只要你想爭,爺心裏還是最疼你。”
“可我拿什麼爭?我現在這身子……你也知道,天佑他多天都不來西屋了,就是來了,也是坐一會兒就走,娘又整日催着他去東屋,這一來二去的,天佑的心,指不定啥時候就被那艾婭蘭勾去了……”何秀越說越傷心,身體微微的顫抖起來,半依在冰兒身上,虛弱的快要站不住。
冰兒着急的轉了轉眼珠,沉聲道:“奶奶,你絕不能讓爺再去東屋歇了。其實,只要你這邊一有事,爺肯定一門心思的守着你的。”
何秀驀地抬起頭,驚訝地看着她,“你是說……”
冰兒望着她點了點頭,俯在她耳邊,咬了幾句。
琳琅聽到聲音,就連忙跑出來,一看到艾婭蘭在爺的攙扶下走進了院,她先是一愣,然後便慌忙過去扶去了艾婭蘭另一邊,“小姐,是奴婢不好,奴婢該去接你的……”
“你還知道該去接我?”艾婭蘭一出氣也不好聽,她是有點生氣,琳琅這是怎麼了?挺精明的一丫頭,又是娘家帶來的,居然放任着她這一天受罪不管?要是她一早在祠堂外侯着了,她也不必受藍天佑的恩惠。
琳琅聽到小姐的語氣,心裏委屈,也不敢回嘴,只是默默的看了藍天佑一眼,藍天佑卻故作不見。要知道,昨天爺就發了令,不准她前去送水送物,也不準去接,她哪有那個膽子還違抗啊,她又不是主子只是個奴婢。
三人進得屋子,艾婭蘭趕緊就在最近的椅子上坐下了,長吐了口氣,雙手捶打揉搓着膝蓋,“謝藍少爺的幫助,請坐。”
藍天佑不動聲色的在一側坐下。
琳琅這才仔細看了眼小姐,見她一臉慘兮兮的樣兒,心疼的想流淚,趕緊蹲下身幫她揉,“小姐,腿麻了嗎?疼的很嗎?奴婢給你燒些熱水泡泡腿好不好?還是給你準備浴桶洗浴一番?”這一晚,小姐一定受大罪了。
看着琳琅愧疚的表情,艾婭蘭心軟了,“還好,別擔心。我先跟爺說會兒話,一會兒去睡一睡就好了。”現在的她着實疲憊,非常想念被窩。
藍天佑看着主僕二人這點溫情互動,竟然有些慚愧和感動,慚愧的是他將人折騰成這樣,感動的是原來艾婭蘭和琳琅都這麼有人情味兒。要不是他現在也想趁這麼和諧的氣氛跟她說會兒話,他還真想現在就將她塞被窩裏。
“藍少爺,我昨過的話,你還記得吧?”艾婭蘭一出口將藍天佑的思緒喚回來,她自認她已經提醒的非常婉轉,她是真的想平和的和離的,但這句話卻立即讓藍天佑變了臉。“你藍少爺、藍少爺的叫誰呢?”
“你不是姓藍么?”艾婭蘭皺皺眉,總覺得藍天佑現在真是彆扭,總是跟她扯東扯西。
“我是你夫君。”藍天佑傲慢地斜她一眼,其實也不過是虛張聲勢。
艾婭蘭知道他這是避重就輕,但她不給他機會,冷冰冰地說:“我們昨和離的事,馬上就不是夫妻了,何必追究這個稱呼問題?藍少爺,談正事吧,和離文書,擇日不如撞日,我看,我們現在難得這麼平和,不如就現在寫吧!”
藍天佑心裏的火噌的竄了起來,這個女人是不是看他現在不能休她,她就越發的趾高氣揚,每每拿個休書來刺激他?真是可恨。“艾婭蘭。你說吧,你到底是想要幹什麼?想要壓着我什麼?”
“這……這哪跟哪兒啊!”艾婭蘭有點糊塗了,“我想要和離,不是說的很清楚嗎?誰要壓着你了?。”
“哼,少假惺惺。”藍天佑氣呼呼地道:“我都說了不和離,你就偏偏抓着這點不放,你到底是什麼意思?有何目的?你想要什麼直接說出來。想玩什麼把戲擺明了出來。”
艾婭蘭算是知曉他的意思了,要不是她現在氣虛,她指定得拍案驚起。眉頭一擰,她不耐煩地道:“藍少爺,你不要自我臆想了,我完全沒有跟你耍把戲的興趣。我說了,就是想和你和離,離開藍家,不再當藍家的媳婦,這樣你聽懂了嗎?”
藍天佑睜大眼睛忿然地瞪着她,咬牙道:“憑什麼?。你也說了,我們現在的氣氛不是很平和嗎?你為什麼和離和離的?艾婭蘭,你不要矯情。最好找准自己的位置,不要醜婦多作怪。”
“你……”艾婭蘭一股氣兒差點上不來,琳琅眼明手快的趕緊扶順她的背,一邊替給她水喝,艾婭蘭被動的喝了口水,那股子氣兒才壓了下去,厭煩的瞪了藍天佑一眼,“我不跟你吵,我也沒有體力跟你吵,藍少爺,我昨了,我受了罰,我們兩清,今天要麼你跟我和離,要麼我休你,絕不反悔。”
“那是你說的,我也說了,除非我以你不守婦道休你,否則,你休想。”藍天佑鐵青着臉,也是寸步不讓。
“好,那我只能休你了。琳琅,拿筆墨。”艾婭蘭現在真是懶得跟他廢話,唯一的想法就是插上翅膀飛走,越快越好。
看着她一臉絕情不留餘地的樣兒,藍天佑又氣又急,他就不懂了,這艾婭蘭是吃了休書的迷-葯了是咋的,腦子裏除了和離就沒有別的東西了,他到底怎麼她了?“艾婭蘭。你不要犯渾,就是你寫下休書,當個什麼?誰個認?哪有女子寫休書的?只要我藍天佑承認,你就永遠是我的妻,只要我不休你,你就休想再離開這東院半步。”
喲嗬,撒賴是吧!艾婭蘭一邊冷着臉拿起筆寫着,一邊嘲諷地道:“行,那你就天天跟門神一樣守在我東院門口,千萬別走開,只要你鬆了步子,我艾婭蘭保證溜出這門再也不回來。”
眼見着她唰唰寫下休他的墨字,耳聽着她絕情冷酷的話,藍天佑只覺得受了奇恥大辱,突然失控的一把抓起了紙,‘嘶嘶嘶’撕了個粉碎,朝天一揚,在碎紙屑飛揚中冷着臉居高臨下的睨着她。
艾婭蘭沒想到藍天佑弄這一出,氣極了,幾乎想也不想就將手中的毛筆狠狠朝他一投,“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