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吃醋
怒氣延續了一夜。
青荷苑的油燈早已熄滅,烏金閣的燈卻還通明。
裏頭傳來砸東西的聲音。
一個婢女戰戰兢兢跪在地上,抖若篩糠,“奴婢有罪,求少爺恕罪。”
玫瑰不明白,明明攝政王最喜愛這套印有蜻蜓圖案的茶具,可今日見了卻勃然大怒,莫非是茶不好么?可這茶也是新貢的茶。
寧牧川沒理會她,仍然暴躁地發泄着,將衣櫃裏頭的衣服帕子全拿出來撕碎了,就連浴桶前一張綉着蜻蜓的屏風也被他拿着剪子劃得七零八落。
孟離推開門,走過一地狼藉,輕聲道,“寧大人,這是誰惹着您了,發這麼大的火兒?”
他不來還好,寧牧川見到他,更是氣得如鯁在喉。
恨不能把他綁了扔去戰場殺敵,再也別回來見穆青青的面。
可他終究是攝政王,渾身戴着枷鎖,不能隨心所欲,更何況孟離是自己的心腹,自己若是因吃醋而針對他,就太不夠意思了。
一隻胖茶壺朝他丟過來,碎瓷片落在孟離腳下,他冷冷道:“你有什麼事嗎?”
孟離有些莫名其妙,“屬下深夜前來,是要稟報禮部侍郎貪污案一事,此事果然非同尋常,禮部侍郎竟與大理二皇子有勾連!”
寧牧川神情凝重起來,“你是說他除了貪墨賑災款,錢糧稅收,還將銀子偷偷運去了大理?豈有此理!”
哐當!
他猛然往桌上一拍,結實的實木桌子立即碎成兩半兒,玫瑰沒忍住尖叫出聲。
寧牧川這才想起來裏頭還跪着個人,“滾出去!”
玫瑰趕緊滾了,孟離卻仍靜靜站在中央。
他對孟離道:“你也走吧,此事本王自會處理。”
孟離卻依舊杵着不動。
“你還有事?”
孟離撲通一聲雙膝跪地,請求道:“為了保護您安全,屬下請求住在攝政王府。”
空氣陷入一片寂靜,寧牧川緊握雙拳,青筋暴起,眼裏似有海嘯翻騰。
凝視對方良久,他才壓下火氣,嘴角揚起一抹嘲諷的弧度,“你是想保護我,還是想保護我府里的其他人?”
孟離莫名其妙地抬頭,“自然是保護您。”
聽完了他的謊言,寧牧川怒氣更甚!好一個穆青青,這麼快就攛掇着老實忠厚的孟離撒謊了,這樣下去以後還了得?
什麼保護他,他久經沙場,武藝高強,比孟離更勝一籌,哪裏需要他的保護。
今日就叫本王試探一下,戳穿你的齷齪心思!
他皮笑肉不笑,“說吧,你是不是看上我府裏頭的女人了?”
孟離果然臉色一變,一簇紅從臉竄到耳朵根兒,不好意思地承認道:“寧大人心思縝密,什麼都瞞不過您。”
“你做夢!我告訴你,想住進王府,門兒都沒有!你絕了這個念想吧。”寧牧川提步便走,迅速躲到床上吹熄了燈,“趕緊走!本王要安歇了,把門帶上!”
莫名挨了一頓罵,孟離簡直成了活生生的竇娥,白天還好好的,怎麼晚上忽然變了個人似的。
美人兒就是有這個本事,能在一夕之間將明君變成昏君。
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
寧牧川竟破天荒睡了一場懶覺,只不過他的芙蓉帳里沒有嬌軟美人兒相伴,只有涼涼的被子和枕頭。
昨夜他輾轉反側,說什麼都睡不着,一閉眼就浮現出孟離與穆青青撲蜻蜓的畫面。
實在受不了了,只好大半夜起身蹲在青荷苑房頂上,掀開幾個瓦片,藉著月光瞧穆青青的睡顏,以解哀思。
人家倒是睡得香甜,承受相思之苦的只有他一個。
寧牧川哀哀嘆了口氣,從床上爬起來,習慣性地將枕頭下那隻綉着蘭花的香囊藏在懷中。
走了兩步,又將香囊從懷中拿出來,手舉起又放下,猶豫了半天,還是沒捨得將香囊丟了,最終恨恨將其扔在床上。
不過是一個破香囊,當我稀罕嗎?只要我想要,那些女人早爭先恐後送過來了,什麼樣的沒有?
咚咚咚!
門外敲門聲響起。
是玫瑰的聲音,“少爺,您醒了嗎?穆姑娘等了您一上午了,您去瞧瞧吧!”
寧牧川面色一喜,青青竟然一大早就在等她?他急不可耐地推開門,腳還沒邁出去,又收了回來。
青青找自己做什麼?以前她可從來都不主動來烏金閣的。
不會是要求自己讓孟離住進攝政王府吧!
一想到這種悲催的可能性,他的笑容便立即消失了。不!他絕對不能見穆青青。
寧牧川陰沉着臉道:“你去回她,本王事務繁忙,沒空見她,有什麼事日後再說吧!”
玫瑰領命走了,寧牧川又退回了房裏,關緊了門,苦悶地喝着隔夜涼茶。
咚咚咚!
門又響起來,寧牧川不耐煩吼道:“又有什麼事?”
外頭的人沒有說話,門卻再次有規律地響起。
寧牧川煩躁地捂住耳朵,可根本堵不住外頭惱人的敲門聲。
他氣沖沖地推開門,“本王不是說了沒空見……她嗎?”
當看見穆青青粉面含春的臉時,他喉頭一滾,怒氣被生生咽了下去。
“一大早的,寧大人怎麼這麼大的怒氣?”
展顏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寧牧川終於在此時此刻深深領會到了這句話的意境。
他臉色極不自然道:“有事嗎?”
穆青青彎了彎唇,“我不能進去嗎?”
不等寧牧川回答,她便一矮身從他抵住門的手臂下鑽了過去,一陣沁人心脾的香風鑽入鼻孔,熏紅了他剛正不阿的臉。
寧牧川轉身去尋她,“究竟有什麼事?”
“沒事就不能來找你嗎?”穆青青將手中食盒擺在桌子上,從裏頭端出一碗蓮子羹來,搖着頭可惜道,“這是我親手做的,為了做這一碗羹還把手給燙傷了呢!都怪你非要睡懶覺,現下都涼了,我也白挨燙了。”
寧牧川心裏一甜,有些受寵若驚,“你親手做的?”
穆青青將燙傷的手展示給他看,“可不是嘛!不信你瞧!裏頭的蓮子是昨天我特地拜託孟離替我摘的!”
嬌嫩的手背果然紅了一片,寧牧川心疼地皺了皺眉,“你說那蓮子是特地給我摘的?”
穆青青回頭緊緊盯着他的臉,理所當然道:“不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