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死了很久
宋伊只是輕輕笑了出來。
“那你為什麼不再兩個月前動手?”
眸色鋒利地掃了過去:“你到底,在等什麼?”
“......”
鍾愛抱着榮瑟,一刻都不敢停頓,身後像是有鬼在追着似的不敢停歇。
她心底隱隱清楚,她這輩子,欠了宋伊一個還不清的人情!
“榮錦!”推門衝進了屋子,卻見男人安安靜靜地坐在高椅上臉沉如水。
“林、林惜朝。”
鍾愛臉色驚恐,步步後退,手臂的力道猛地一頹,小瑟瑟差點兒從她的懷裏掉了下來。
“不、我不是故意的!”
“發生什麼事了?”林惜朝漆黑的眸子鎖着她,緊緊不放過女人眼底絲毫的變化。
“我、我......宋、宋伊懷孕了!”
鍾鍾愛雙腿一軟,跌坐在地上,小瑟瑟困惑地從她懷裏爬了出來,樂呵呵地在地板上爬來爬去。鍾愛惶恐不安,眼淚掉個不停:“王、王上讓我回來見見榮錦。”
“榮錦......他人呢?”
目光凌亂地掃視四周,沒有、沒有,哪裏都沒有榮錦!
那個妖孽般的男人!
她的丈夫!
“你到底做了什麼?”
“......”
男人呼吸頓了頓,白濯做事向來不安好心,也向來不做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白濯,你個瘋子!”
脊梁骨被重重壓在柱子上,宋伊死命抵着男人指向自己眉心的匕首不讓它輕易下滑:“你個失心瘋,你是不是看不得女人生孩子啊!”
“姑姑以前,也就是這麼被你傷透的,你還覺得不夠嗎?”
宋伊臉色漲紅,身體的力氣流失地越來越快,銀色的匕首慢慢下滑,到達她的腹部。
眼睛陡然紅了起來,急道:“白濯,姑姑她恨你,九泉之下,她都不願意再見你一面!”
“你可以救活姑姑一次,但你能保證她不會死第二次?”
什麼狗屁換血!什麼以命抵命!
命這玩意,從來都只有一次,管你是王室貴族還是乞丐百姓,都一樣!
“......”
男人眼底閃過一絲動容,握住匕首的力道緩了緩。
宋伊懸着的一顆心卻提得愈發懸了,她剛才好像用力過度,大腿隱隱滑過冰冷的液體。
她的孩子——
“救活一次算一次吧!”白濯陰陰柔柔的嗓音從耳側響起,宋伊真心想要哭了,他這個偏執狂!
為什麼,為什麼她和林惜朝孩子總是這麼命途多舛?
為什麼!
白濯再次施加了力道,將匕首對準了宋伊的肚子。
“父親!”
男人高大的身形頓了頓,宋伊抬眸望去,是白臻。
“欺負孕婦,還是不勞您親自動手了。”男人笑眯眯走上前來,將白濯手裏的匕首奪了過來,拿在手裏把玩。
白濯沉沉地鎖着他,白臻仍是那副風輕雲淡:“由兒子來就可以!”
“白臻——”
宋伊實在是沒有逃跑和反抗的力氣了,沿着石柱身子軟下,坐在了地上,濕漉漉的褲子讓她心急如焚,卻又無可奈何。
如果這次還是保不住孩子,她倒是真的想就這麼和他一起去了算了,從此一切都煙消雲散!
白臻的步步緊逼,宋伊淡淡扯了扯嘴角,眼皮子虛弱地垂下。
“不怕嗎?”冰冷的匕首抵上宋伊的下巴,白臻來了興趣。
“怕,但是沒有用啊。”
所以,也就沒什麼好怕的了!
“呵,你還真是沒變。”白臻眼底閃過一絲戲謔。
正是這樣的女人,才會讓白藜如此放心不下,願意放棄王位也要同他長相廝守。
只是,到底還是希望不大!
“父親,您曾經問過我和白藜,有沒有恨過你?”
男人嘴角的笑意無限放大,匕首猛地轉向抵在了白濯的脖子上,眼睛猩紅灼熱:“現在我給你答案。”
“怎麼可能不恨!”
“我們的母親,不過是你生育的工具;我和白藜,不過是你想要傳宗接代!”
“......”
白藜?!
宋伊心頭暗自驚了驚,還沒等反應過來,就聽到白臻繼續道:“你為了打垮盛家,甚至不惜讓白藜更名換姓成盛惜朝進入盛家,這就是你對他的父愛嗎?”
“我竟從不知兄弟的感情這麼好。”
“......等等,你剛才說什麼?”
宋伊大腦一片空白,林惜朝......是白藜?
怎麼可能?!
但是轉念想到他給自己帶來的莫名地熟悉感,宋伊張了張嘴,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她發覺,自己竟然是信了白臻的話的!
“父親。”
不知何時,多了一個聲音。
那聲音太過於熟悉,每晚的耳鬢廝磨,纏綿悱惻,都是這個聲音啊!
林惜朝緩緩從陰影里走了出來,高大的身軀像是一尊石像,俊美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和血色,眸色在落在宋伊的身上時才稍稍有了寫溫度。
“姑姑——是真的死了!”
“......”
“哐——”
是輪子摩擦地面的聲響,巨大而又庄隆,響在在場每一位人的心坎上。
“宋伊——”
鍾愛急急的嗓音從宮殿外跑來,手裏提着醫療箱,越過人群快速走到她的身邊:“抱起,我來晚了!”
“沒事。”宋伊發覺自己還能笑出來。
“保住,我的孩子!”
她和孩子,一定不能有事!
“哪怕到了最後一刻,我也不會放棄!”
她保證!
“榮錦,誰給你膽子碰她的!”眸色落在榮錦手上的那副冰棺,白濯勃然不怒,臉色大變,反手襲上白臻的肚子,白臻措手不及,被這一肘打得連連倒退。林惜朝眼明手快,欺身上前壓制住男人。
那是宋伊頭一次見林惜朝動武!
男人的動作是那般地狠辣決絕、比軍人比她都還要來得果斷鍛煉。
她到底——愛上了什麼樣的一個男人啊!
“父親,我說過,你不能傷害她的!”
無論是誰,一旦想要傷害他的女人,他都絕不放過。
“宋伊,你知道你爺爺是怎麼死的么?”
白濯畢竟老了,幾番下來,被林惜朝壓製得絲絲,榮錦毫不含糊,從放着盛嬈屍體的冰棺推向宮殿門口。
眼底妖冶猩紅,白濯咬牙切齒,他竟不知道他們幾個竟會這麼團結:“你爺爺——”
林惜朝勒出他脖頸的手緊了緊,不讓白濯繼續說下去。
宋伊顧不上許多,強撐着身子要從地上戰起來:“是誰?”
“我爺爺是誰殺的?”
“是、是——”
榮錦眼神一緊,望着高高的石階,打開冰棺,手上前輕輕一推,冰棺順勢滑了下去。
白濯聽到動靜,心下大駭:“白藜,放開我!”
“放開我!”
“......”
林惜朝遲疑片刻,終是放開對白濯的鉗制,快步走到宋伊身前將她打橫抱起:“孩子還能保住嗎?”
“現在不好說。”
在場男人眾多,她還不能為宋伊進行一個細緻的檢查。
輕車熟路地將人兒抱進白濯宮殿裏的醫療室,鍾愛熟稔地戴上手套和口罩,視線落在林惜朝的身上晃了晃:“你不出去看看嗎?”
“沒什麼好看的。”男人低頭吻上了她的臉頰,宋伊的髮絲早已被汗水濕透,整個人像是從水裏被撈起來的一樣,只是那雙漆黑堅毅的眸子還是如此堅定透亮地看着他。
林惜朝失笑:“等你和孩子平安了,我再細細告訴你!”
“......嗯。”宋伊不着痕迹地從男人的鼻翼間的呼吸逃開。
他從來這樣,藏有太多的秘密,總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沉睡中的盛嬈,艷麗不改,白皙勝雪的肌膚在陽光下愈發晶透,給人一碰即破的即視感。
白濯全然沒了平日裏的王者之氣,跌跌撞撞跟着她的冰棺沖了出來。
冰棺沿着地面滑行了三十公分左右停了下來。
白濯小心翼翼地上前,眸色如痴如幻,像是要將女人的每一寸肌膚、此刻安詳的表情全部烙進腦海里。
“王上,王后已經死了!”
榮錦幽幽跟了上來。
“不——”
白濯視線厲了起來:“她沒有。”
“她還是和年輕的時候一樣。”
伸手摸上了盛嬈的肌膚,光滑如絲綢:“手感也沒變。”
“死人怎麼會保持這樣?”
“眼前的女人分明出現了屍斑,身上散發著死人的氣息,她已經死去很長一段時間了!”
“......你胡說!”
“您可以讓其他人來說給您聽,盛嬈王後到底是不是我說的這樣!”
“您這將近三年以來的自欺欺人呢,甚至還妄想通過殺死宋伊來使得盛嬈重生,根本就不可能!”
“......閉嘴!”
“你給我閉嘴!”
白濯神色崩潰,乾涸的眼角泛起濕意:“她還活着。”
“她還保持着生前的模樣!她體內還有碧血丸!”
所以,她死不了!
她要是死了,又將他置於何地!
混沌的眼睛緩緩流淌下一滴淚,掉在白濯的手背上,好似將他眼裏的塵埃洗去,慢慢地,男人再次看向冰棺,瞳孔猛地瞪大!
“現在,您信了嗎?”
“......”
盛嬈,她死了!
很久很久以前,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