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二章 一個死人最好的兩個品德
源源不斷的橘紅色火焰從盛汐心口躍出，覆蓋在她身上，一點點侵蝕着她的力量與身軀。
疼痛傳來，盛汐忍着沒有出聲。
“住手！你若是在這裏涅槃，絕無重生的機會！”天道怒吼，第一次深切地感受到死亡逼近。
從盛汐體內迸出的橘紅火焰是鳳凰涅槃火，能夠毀滅一切又創造重生的鳳凰涅槃火。
每隻鳳凰都至少有一次涅槃重生的機會，後續能否再次涅盤則看個人資質與修為。
目前最高紀錄是九次。
鳳三直到晉陞大乘期都沒有涅槃過一次，原本有望突破這一紀錄。
但為了換回女兒的生機，他放棄了自己體內的所有涅槃之力。
如今盛汐也是不到涅槃的時機就強行激發體內涅槃火。
見她沒有絲毫停止的意思，天道暴怒：“人心惡念不會斷絕，善惡本就一體，你殺不死我！”
“那你慌什麼？”盛汐反問。
天道沒了聲，四周只有惡念翻滾沸騰，源源不斷地撲向盛汐，試圖撕碎盛汐。
惡念發出的刺耳長嘯聽得人耳膜發疼，心煩意亂，但對盛汐沒有造成任何影響。
涅槃火覆蓋她的全身，盛汐的身影消失在火焰中，原地只剩下一團熊熊燃燒的涅槃真火。
與人一般高的火球忽然潰散，化作無數飛散的火焰。
這些火焰變作一隻只小巧的鳳凰，拍動翅膀朝前飛去，將所有靠近的惡念悉數消滅。
隨後，這些火焰匯聚在一起，形成一直碩大的火鳳。
火鳳展翅高飛，橘紅色的涅槃火在她身後拖出華麗的流火尾羽。
純粹由火焰組成的翅膀輕輕拍動，火鳳往前飛去，直奔惡念洶湧之處。
火鳳所經之處，涅槃火就地而起。
生機與毀滅並存的涅槃火接連不斷燃起。
惡念一旦觸及，連慘叫的機會都沒有，就會被火焰化作灰燼。
涅槃火的勢頭太強，天道竭力反撲，也只不過是將更多的惡念送做涅槃火的燃料而已。
祂狂暴怒吼：“就算你能燒盡這裏所有的惡念又如何？”
“千人千面，千人千惡。惡念不死！”
“我即使消亡，也能再現！”
“我終將再現！”
盛汐並不在乎祂的瘋狂：“至少在你再現前，大家能過一段好日子。”
“更何況再現的惡念天道，真的還是你嗎？”
天道被問沉默了。
本就勢均力敵的雙方，在盛汐覺醒鳳凰之力，強行涅槃之後，局勢一片倒。
天道已無力回天。
祂阻止盛汐的聲音逐漸變得含糊起來，聽不清具體的內容。
漸漸的，這含糊的聲音化作尖銳刺耳的長嘯、化作凄厲可怖的嘶吼、化作痛徹長夜的哭嚎。
彷彿有無數人在痛苦哀鳴，苦苦掙扎得不到拯救。
隨着惡念被不斷燒盡，天道的意識一點點崩潰、一點點消亡，逐漸恢復成組成祂的最原始的負面情緒。
嫉妒、恐懼、憎恨、痛苦、絕望……
各種各樣的情緒穿透涅槃火的力量湧向盛汐，鑽入她的心中，想要在裏面生根發芽。
然而卻撲了個空。
它們落腳的這一處道心是空的，一無所有。
盛汐嘿嘿一笑：“我有沒有跟你們說過我是個缺心眼子？”
挑哪兒不好，非挑她缺掉的那塊心眼子落腳。
難道負面情緒也知道該找一個有勤奮心的人寄生，才能早日晉陞為新一輪的惡念天道？
盛汐胡思亂想着，腦海中逐漸出現許多奇奇怪怪的畫面。
資質奇高的女修被人擄走成為爐鼎，受盡折辱而死。
天賦平平的少年自命不凡，見義勇為卻被歹徒一刀捅死。
溫馨和睦的一家五口，一家四口被燒死在屋中，小孫女在屋外嘶聲力竭地哭喊卻一個人也救不了。
青年勇闖獸穴，斬殺食人妖獸，從妖獸口中救下被獻祭的新娘，被村民奉若神明，爭相供奉。
這位“神明”從此在村中好吃好喝，娶了一位又一位新娘，生了一個又一個孩子，招收了一名又一名“神使”。
但凡有人敢對“神明”的話提出異議，便會被“神明”派遣“神使”殺他全家。
徘徊在村中的吃人惡魔從未離去，只是從妖獸變成了“神明”。
有因為天資太低而始終無法被大宗門錄取的散修，也有因天資出眾而被同門聯手排擠的大宗弟子。
有被家人規劃好了一切，不願人生不受自己掌控，最後不得不逃出家族的世家子弟；也有自幼失孤，渴求親情不得而對世道心生怨恨之人。
眾生皆苦。
盛汐的意識與眾生意志進一步融合，各式各樣的負面情緒湧入她的腦海。
師父師兄爹娘姨姨和章魚哥等人的模樣漸漸在盛汐腦海中模糊，連想起他們都感到陌生。
她身為盛汐的個人情感在飛速流逝。
橘紅色的涅槃火入烈火燎原，覆蓋這方天地的每一個角落。
天道本體之內的惡念被悉數消滅，只剩下一點點殘念漂浮在空中，固執地不肯消散。
盛汐純白無暇的道心之上，卻亮起一個又一個的黑點。
那是眾生意志中新的惡念。
惡念堆積在她缺失的那一塊道心之上，即使無法生根發芽，也遲遲不願意離去。
一團涅槃火憑空湧現，將這些惡念燒盡。
涅槃火所到之處，惡念消散。
涅槃火一走，惡念又重新出現。
若是涅槃火遲遲不走，惡念便會在涅槃火中消失又出現，出現又消失，反覆橫跳。
但無論出處於何種情況，惡念始終沒有徹底消失。
狗蛋兒的聲音從殘留的惡念殘影中傳來：“呵呵呵……我說過惡念永不消亡，你殺不死我。”
盛汐也意識到這點，不再執着去焚毀這些惡念。
她轉而專心致志地將不斷朝自身奔涌而來的眾生意志聚集起來，而不是任由他們附着在自己的道心之上。
“沒用的，無論你做什麼，都不可能徹底扼殺惡念。”
“人性本惡。”
“眾生即惡。”
“天道就是眾生意志的集合，就是惡的集合！”
盛汐冷漠地打斷祂：“狗蛋兒，你知道一個死人最好的兩個品德，第一個是留一筆巨額遺產給世人，第二個是什麼嗎？”
狗蛋兒沒出聲，似乎是在認真思考這個問題。
盛汐知道以祂的狗腦子想不出答案，貼心地告訴祂：“死人最好的另一個品德，就是安安靜靜閉上嘴，乖乖躺墳墓里平靜地爛掉。”
“你個死人給我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