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色鬼
寧晚將煙頭摁在煙灰缸里,突然想起昨天貝貝哥哥說的那番話,覺得有些可笑,阮貝貝對她的那點信任怎麼可能是建立在郭得興的話上,其實……她幫過她,就在幾個月前的某個傍晚。
那時,五月還沒到,街上露胳膊大腿兒的姑娘就已經開始多了起來。
商貿中心的站到了,立馬就下了十幾個人,寧晚伸手將之前被人擋住的窗戶推開,感受到稍冷的風,胃裏翻騰的不適這才緩了些。
正想就着這風靠着椅背眯一會兒,寧晚就聽到一陣罵聲起。
她本不打算睜眼,但是那罵聲越來越激烈,吵得她不能入睡。
然而,入眼的場景讓她有些後悔睜開眼睛,一個穿着暗綠色外衣的中年男人正裸露着下面的性器官,很是……噁心。
男人旁邊站着一個二十左右的姑娘,姑娘正一臉嫌惡地罵著那個男人,罵人的正是阮貝貝。
男人一臉窘迫,想要將褲子拉起來,卻被阮貝貝使勁扯着拍了好幾張照片。
“要不是你跑得快,老娘上次遇到你這變態的時候就該拍照了,不知羞!”
一個二十左右的姑娘自稱老娘……寧晚別過臉去看窗外,有些想笑,想起了當年的自己。
“誒誒誒,你放開,痛死了!”
阮貝貝的聲音突然漸小,說出的話也不是罵人的了。
寧晚轉頭看過去,只見阮貝貝的手被那中年男人抓在手裏,白皙的手背上紅了一片。
“把照片刪了,我……我就,就放了你。”中年男人說話結結巴巴,也不知是被阮貝貝大膽的行為給嚇的,還是原本就這樣。
“呸,想得倒美!哎喲,你放開啊!”
寧晚盯着中年男人看了一會兒就走了過去,雖然公交車上的人的焦點全在這裏,但是沒有幾個人敢上來幫阮貝貝。
“你去亂葬崗做什麼,惹了一身騷回來。”
寧晚說這句話的時候極小聲,只有離她最近的中年男人和阮貝貝聽見。
公交車正好在這個時候到站了,寧晚也沒回到自己位置上,直接下了車。
身後的中年男人在聽到那句話之後,手立即鬆開,阮貝貝得以脫身,立馬也跟着寧晚跳下車。
“姐,你剛才那句話好厲害,竟然嚇得那個男的直接把我放了!”
“沒什麼,胡亂說的罷了,快回家吧,自己路上小心。”
寧晚自認為自己不是喜歡多管閑事的那種人,但也許是阮貝貝剛才表露出來的脾性與她當年太過相似,她才動了想要幫一把的念頭。
寧晚走進一條小巷子裏,身後突然傳來一道聲音:“姐姐姐姐,救命啊!”
聽這聲音,就知道是剛才離開的阮貝貝,寧晚皺了皺眉,剛一轉過身去,就看見了她。
“怎麼……”話還沒問完,寧晚就看到了抱着阮貝貝腳踝趴在地上的男人。
“姐,我剛離開你身邊沒多久,就看到了這個暴露狂,沒想到這人一直在後面跟着,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看着突然變成機關槍掃射的阮貝貝,寧晚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摸出一張黃色符紙來,貼在小巷盡頭的牆上,待周圍形成一道結界之後,她才蹲下去看向那個男人。
剛才在公交車上還算清醒的男人,此刻已經眼神獃滯,雙手扒拉着阮貝貝的腳踝不放,卻並不做其他事。
這是——色鬼么?還是有賊心沒賊膽的那種色鬼。
寧晚嘆了一口氣,伸手在背包里摸出一張符紙來貼在男人眉心處,食指在男人面前虛空畫了一個圖案,一掌推到那張符紙上。
剎那之後,男人全身一陣哆嗦,死抱住阮貝貝腳踝的手隨着哆嗦抖開了,整個人翻了一個身,仰躺在地上,一雙眼睛也漸漸清明。
男人的眉心處被擠出來一小團散着紫光的東西,寧晚將其拿過來,放進了早已準備好的八卦袋中——第三十七隻了。
趁着男人還沒醒來,寧晚看着阮貝貝,眼神有些冷,警告了她一句:“剛才的事情不準說出去。”
阮貝貝還沒從剛才看到那團紫光的震驚中緩過神來,有些愣愣地點了點頭,寧晚就將小巷牆上的符紙一撕離開了。
身後,那男人醒了過來,站起身有些疑惑地看了看旁邊的阮貝貝,默默地走了。
窗外車鳴笛的聲音將她從回憶中拉了出來,簡單洗漱之後,寧晚化了一個淡妝就下樓了。
七點半的時候,“夙願未歸”開始陸陸續續有人進來,這種時候,寧晚永遠是一張笑臉,像個鄰家小姑娘,又像一個很有親和力的姐姐,這也是“夙願未歸”的生意從未淡過的原因之一。
“寧姐,抱歉啊,路上堵車,來晚了。”
寧晚一邊給客人調酒,一邊抬頭看向正向她這邊過來的衛洵,遞過一杯葡萄汁給他:“滿頭大汗的,歇一會兒去換工作服。”
“好,謝謝寧姐。”衛洵接過葡萄汁笑嘻嘻地往裏面去了。
衛洵是南安大的大二生,雖還是個學生,但看起來是個挺牢靠的人,見過他的姑娘都這樣說——多半,是因為長得不錯。
這樣高顏值的服務員,加上地段尚好的緣故,水吧的生意最近越發好了,當然,這些客人中還有一部分來這裏的目的不是那麼純粹。
“寧姐,13號包廂的客人請你去一趟。”
13號……那個渾身血氣的男人么?
還沒推開13號包廂的門,寧晚就感到一陣壓抑,心裏有股子氣堵着,悶得慌。
“篤篤”的敲門聲響起之後,門內傳出了男人低沉的聲音:“快請進。”
寧晚推開門就看見了坐在沙發上的男人,男人身形高大,相貌英俊,但眉眼之間儘是難掩的倦色,想來應是被什麼事情困擾了許久。
“先生找我什麼事?”
“寧小姐請坐,聽說寧小姐可通陰陽。”
“抱歉,我不會。”
寧晚正要坐下,聽了這男人的話,腳步一頓,皺了皺眉,轉身想要離開。
“寧小姐別急,我只是想要見見我剛過世的妻子,剛走的人,耗費不了寧小姐多少靈力的,請寧小姐務必幫幫我。”
“先生還沒結婚,何來妻子,還是剛過世的?”想要騙她,下輩子再來吧。
那男人聽到寧晚拆穿他,不怒反笑:“寧小姐眼神不錯。”
“謝謝誇獎,一向如此。”
寧家人一向有這種能力。
寧晚轉身就要離開,卻被突然從門后閃出來的另一個人攔住了。
“你好,寧小姐,我是紀經年,我們談談吧。”
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阮貝貝的那個哥哥,然而,此刻這個男人臉上卻不再是之前那副對她嫌惡萬分的樣子,寧晚冷笑:“行,紀先生如果想要向我道歉,那我會很樂意跟紀先生談的。”
寧晚一向遇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遇到紀經年這種第一次見面就挑事兒的,她一般不會給好臉色看。
紀經年也知道自己之前得罪了她,即使現在寧晚不待見他,他也不好說些什麼。
“抱歉之前是我莽撞了,寧小姐請坐,我是真的有事情要請寧小姐幫忙。”
寧晚坐在兩個男人旁邊的單人沙發上,身子往後靠,整個人都往沙發裏面陷了進去,雙腳隨意搭在桌上,雙手抱臂,嘴角扯出一個笑來,說不出是諷刺還是什麼:“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