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2:遠交近攻勢必得(定情)

番外2:遠交近攻勢必得(定情)

“四哥!四哥你快想辦法!”

梁紹白着臉,一時往上看,手足無措。

“阿爹,阿爹你不要有事......”

梁家兩兄妹,一個只會哭,一個僵站着不會動。

周重霄上前:“先把人扶到包廂里去。”

“還有三五分鐘到站,運氣好,車站會有醫生。”

梁娉已不知動作,聽周重霄在旁說著,她哭得頭腦昏聵,只看到父親越來越蒼白的臉龐。

梁紹忙起身:“我,我來扶阿爹。”

周重霄看了他一眼,阻止道:“你到各個車廂去問一問,有沒有人懂醫術。有,就把人請過來。再把乘務員長叫來。”

梁紹點頭,昏頭昏腦,亂糟糟的往車廂里走。

周重霄彎腰,將梁予懷的胳膊攬在肩上,要將他抱進包廂里去。

梁予懷失血過多,那一槍正在要處,已近大限。

他將手擺着,勉強抬着眼皮往周重霄臉上看了一眼。

周重霄會意,對梁娉道:“去幫你阿爹打些水來。”

梁娉忙起身要去,膝蓋發軟,站不起來。

周重霄借了她一條手臂,將她虛扶了一下。

她跌跌撞撞的往前走。

梁予懷氣若遊絲道:“周督軍,我的兒女,請送他們回浙江。”

周重霄頜首:“放心。”

梁予懷點點頭,又搖了搖頭:“放心不下啊。”

“國不國,家將不成家。可人心有力,氣已微。”

“梁老先生為我受難,我在一日,必將庇護梁家一日。”

梁予懷蒼白的臉上似要露出一點笑容,卻無法成行。

他擺手,那滿布皺紋的手將周重霄的手緊緊一握:“人各有運。”

“子女前程無可憂,卻恐國亡家滅。死不瞑目。”

“死不瞑目啊!”

他長嘆一聲,忽瞳孔放大,握着周重霄的那隻手驀然鬆開。一口氣回不上來,閉上了眼睛。

梁紹急匆匆找了一個赤腳醫生過來,就見到周重霄朝着他,搖了搖頭。

“阿爹!”

梁紹身後,梁娉拿着的水壺登時掉落下來。灑了一地。

她站在那裏,眼裏的淚簌簌落下,白着一張小臉,似失了一半魂魄。

悲痛欲絕,愧悔責疚。她當時就昏了過去。

梁紹越發手忙腳亂,所幸乘務員長等人過來之後,又有周重霄在後安排,才一應妥當。

梁予懷死得突然,又在火車上,梁紹到了車站,先往家裏去了個電報。原意是找個小旅館,替梁予懷收拾一番遺容,再乘車回去。只那些旅館卻不肯搭上這樣一樁晦氣事,都不肯收留。只好立即就買了車票趕回去。車站原也不肯賣票,還是周重霄出面,梁紹才好帶着父親梁予懷上車。

梁娉傷心過度,昏過去之後就開始發高燒。

梁紹無法照料妹子,找了他在當地熟悉的朋友,請代為照看梁娉。不料那人拿了梁紹的錢,等梁紹一走,就把梁娉丟在了旅館裏。

周重霄前來告辭,正好見着梁娉被人從旅館裏趕出來。

她燒得厲害,站也站不住。

被人拽着,一邊哭一邊喊着她阿爹。叫人當是瘋子。

周重霄無可奈何,只好將人接到了自己的身邊。

她雖燒得厲害,卻固執的要回浙江。

周重霄也以為梁紹這件事辦得不是很高明。而他自身又和梁娉非親非故,久待在一塊,恐要令她清譽受損,便買了第二天的車票,預備再去一趟浙江。

當天夜晚,他看到早上的報紙,美雲擅自登報,單方面宣稱與他解除婚約。

旅館裏沒有電燈,一盞豆大的油燈照得報紙上的字也晃晃悠悠。

周重霄站在窗前,兀自點了一支煙,半開着窗戶,映着那報紙上短短几行斷情決意的字,面龐隱在昏黃里,陰晴不定。

床上的人嚶嚀一聲,連着咳嗽了兩聲,似很難受。

他目光一閃,望了望指間的煙,摁滅在窗台上。回過身去看,卻見梁娉像一條缺水的魚,在床上不停的翻騰。

他伸手在她額頭上一探,燙得厲害。

這個時間點去醫院,不但遠了些,再者這個地方並不是在滬上,他貿然現身,於安全有礙。離得浙江這樣近,這位梁七小姐也是個聞名人物,名聲一方面,也很不好交代。

他望了望那緊閉的房門,臉色一板,走出去,要了一瓶烈酒來。

返身回到窗前,他伸手就去解梁娉的衣裳。

她還有些意識,他指尖解開第二顆扣子,她那霧蒙蒙的眼睛睜着,定定的望住他。

“想明朝能順利回去送你父親最後一程,就乖乖的。”

她抓着他手的指尖猶豫着,卻還是鬆開。

周重霄以白布沾了酒,從她頸間往下挪移。她果然乖乖的,伏在床被之間不動。

她似是睡著了,呼吸沉重,遲緩。

他的指間很不經意的碰到那一處柔軟,她腰上的肌膚像是冰山裏的絲緞,又像是沾了火的栗子,周重霄沉着臉,替她擦好了身體。立即起身,背對着她,將所剩無幾的酒蓋起來,收到一邊去。

“把衣服穿上。”

他嗓音發緊的說了一聲。

背對着她等了好一會。

身後並沒有聲音。

周重霄握着白布的手緊緊揣握,緩慢的轉過身來看她。月光油燈交錯跳躍的光落在她光潔無瑕的肩背上,簡直有攝人心魄的可能。

他喉結滾動,半側過身,撿了落在地上的一條毯子往她身上丟去。

快速走出房間,他大半夜站在外面走廊上吹了半宿的冷風。

凌晨,他將車票放在她床邊,留了些錢,未和她告辭。

他已做了一些決定,不過在她,周重霄想,大約還需要些時日平復情緒。

這一別,就是兩個多月。

他與美雲的婚約已徹底了斷。也是在這時,他才知道,那位宋則鳴宋先生,並沒有前往日本,而是流竄在南京一帶。

那位宋先生,大有要在政壇上做出一番成績的意思。

以學生愛國救亡為掩飾,暗地裏操控那些仍分不清好壞是非的學生為自己的政/治生涯犧牲鋪路。與美雲糾纏不清,又慫恿深閨女子與自己私奔,利用梁予懷女兒的名義,替自己的行蹤遮掩。

那樣一個人......他配不上她。

再度來到浙江,周重霄刻意流連浙江多處賭檔。

梁予懷先去之後,其夫人主持分了家,梁四公子日漸墮落,不分晝夜在賭檔豪賭。

兩人在賭檔交手,是巧遇,也是必然。

周重霄設局,令梁紹欠下他巨額債務,再以梁予懷臨終許親的遺志一說,果然令梁紹將他請進了家門。

再度相見,心湖間竟有驚濤駭浪,似要翻湧而出。卻還要保持着表面的風平浪靜。

他一輩子也忘不了,他對梁予懷夫人說出梁予懷臨終時,要求他照顧么女時,那個瘦了一圈的小小女子驚愕的神情。

她狠狠瞪着他,卻又不經意顯露眼底眉梢,對他的恐懼。

她害怕他。不知是因他的貿然莽撞,還是因那一夜,他看過了她。

但不可否認,他心底是有一絲歡喜的。

這一絲歡喜就像是長在牆角的爬山虎,在無人知曉的時候,瘋狂往雪白牆壁上攀爬着,下一瞬就要到達房頂屋檐。

急遽蒼老的梁老夫人盤問了周重霄一些基本事宜,他的回答叫她滿意。可她還是看出,他心底的秘密。她請他給她時間考慮。

梁家日益衰敗,急需要找一個靠山,以支撐今後的生活,以圖東山再起。周重霄有十足的把握,他下的這盤棋,絕不會輸。

卻想不到,梁娉攔住他的去路,凶神惡煞的指着他的鼻子,讓他走,要他休想。

休想什麼?娶她?他娶定了!

她越是暴跳如雷,他的勝算越大。

果然,第二日早上,周重霄再度登門拜訪,梁老夫人以應遵循先夫遺志為先的理由,答應將自己唯一的女兒嫁給他。

梁紹因欠了他巨額賭債,無法替疼愛的妹子拒絕親事。

梁娉性子很倔,堅決不同意。

她深知母親會這樣決定的理由,梁家需要這門親事來保證家門不至衰敗。卻沒有辦法嫁給一個才見過幾面的陌生人。

她試圖和母親解釋,勸說。卻想不到,梁老夫人在這個時候選擇隨梁予懷離去,留下遺言,迫使她出嫁。

梁娉在兄長債務壓迫,與父母遺志要求下,終於點頭答應婚事。

可她要求坐火車獨自出嫁,不肯要他的婚車迎接,不肯要他上門接親。她令人帶話給他,說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她以自己,來還她兄長的債,不肯承認兩人的婚事。

他原預備了一個盛大的婚禮,定了德國的婚紗,可她什麼不要。矇著紅蓋頭,她倔強又沉默的反抗,令他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

他有意要結束這場令她不滿意的婚事。給了她離婚書。

聽到她果然拿了離婚書要走,卻被祖母等人以偷竊罪名抓了起來。他又急匆匆的趕回去。

她不願違背父母的遺志,又不願就這樣嫁給他。便要他來做這個毀約的人。

這世上哪裏來這樣的好事?

看她一副好心肝的來跟他道再會。得到自由,她那樣歡喜。

他叫她那樣不能容忍,她還想着要去找她的宋老師,那個令她名聲盡毀的宋老師嗎?他的忍耐終於到了極限。

天津劇院,是她先闖到他的視線里來。

浙江的車站上,是她擋住了他的去路。

火車上,是她壞了他抓捕那批原將派入滬上的日本暗殺組織的計劃。

而在旅館中,更是她披着月光誘惑了他。

她既有這樣大的膽子攪和了他這趟人生的渾水,就該有膽子與他負責下去。

想逃,門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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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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