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彼岸落花(外傳)
外傳《且向花深覓素心》第六十四章“彼岸落花”
明景瑞聽聞,身子晃了晃,就要跌倒,幸好為明景軒扶住,頓時眼含熱淚。明景軒深深嘆息,道:“原來,她為你,受了這麼多苦。”
“說了又如何?我不是活得好好的。”風亦止緊了緊握劍的手指,白衣漸漸脹滿,道,“當初,你棄師叛堂。今日,又重傷恩師崇天前輩。種種恩怨情仇,我便要與你做了了結。”
風無住笑道:“你還真是不自量力,我是你的師父,你打不過我的。”
風亦止輕笑一聲,道:“你不是打過崇天前輩嗎?”言罷,她挺劍刺去,裹挾凌厲劍風,直指風無住眉心。
矮身側頭,風無住輕巧避開她劍鋒,抬手刺向風亦止下盤。風亦止左掌輕攏,將他劍氣斜斜引出,身子轉動,長劍下劈,接住他飛來劍光。
她手執長劍先回后推,使了招“日出東南”,將那劍光重又送迴風無住面前,小心遊走,凝聚內力於掌,緊跟又是“日出東南”,逼得強行擋住劍光的風無住後退兩步才站定。
“那老物,竟然將堂中秘籍玄素功和陌玉劍法傳給你。我幾番跪求,你都不願傳我。”風無住說著,長劍橫推,倏忽奔至風亦止面前,同她戰在一處。
風亦止只覺劍風鋪天蓋地而來,聽風辯影,手腕翻動,熟練施展開“陌玉劍法”,擋下他細密快招。銀光頻閃如落雪,長劍清鳴似龍嘯,兩人身形藏在劍光織就的光網中,散發流溢的內力激蕩周遭林木,捲起地上落葉殘花。
“不行,這樣下去不行。”風亦止暗自道,故意賣個破綻,看準風無住的空檔,縱身躍起,回身彈劍,射出數道銀光,見風無住挺劍追來,忙側身準備避開他可能放出的劍光。
誰知,風無住劍尖忽轉,放出一道劍光直向明景瑞而去。風亦止大驚失色,飛身就撲向他。
明景軒和明景瑞望着兩人的高手對決,自是不會提防半點,更對風無住的劍光毫無抵抗之力。那劍光,太過迅疾,未及明景瑞反應,就已刺入胸口。
風亦止看着明景軒接住因力道躺倒在地的明景瑞,落地止步,望着他心口暈開鮮紅血跡,和心口浸在血中的那塊玉玦,出手點了他身上幾處要穴,向風崇天道:“勞煩崇天前輩了。”言罷,她左拳緊握,驀地轉身看向仰天大笑、洋洋得意的風無住。
“你不想他死,我偏要他死。”風無住狠狠道。
風亦止並未言語,提劍走向風無住。那指地的劍尖,雖未着地,流瀉出的劍氣卻劃出深深痕迹。她左掌抬起、右劍壓下,激蕩的內力充盈白衫,眸若噴火、聲如寒冰道:“風無住,你我師徒恩意斷絕。你兩次傷了景瑞心窩,我定要剜出你心,為他報仇。”
說完,風亦止身影橫斜,霎時變得朦朧無蹤,遊走四圍,將他困在核心。風無住頻放劍光,皆是刺中她虛影,飛身循她蹤跡追去,不料皆是慢了幾步,劍招雖是傷了她,但卻難以刺中要害。
此時,明景瑞左手覆著心口,凝望風亦止純白身影,緊皺眉頭、神情極為擔憂,不時咳嗽。旁邊,風崇天診脈喂葯,看到遠處天際綻放煙花,向手下道:“快,傳信給離天,讓晝安速速趕來。”那手下答應着,放了個艷紅煙花。
風亦止早已不知身上疼痛,看準風無住的位置,彈劍作雨亂他視線、擾他內力,使出一招“青絲桂枝”擊中他委中穴,再放一招“明月為珠”正中他氣海穴。
風無住連中兩招,已然有些惱怒,又受周遭內力擾動,愈加心緒浮躁,漏洞迭出。風亦止忽地站定,先是左掌緩推,后又長劍疾刺,捲起周圍浮動劍氣,異發同至,齊齊擊中風無住周身大穴。
一陣疾風過後,風無住帶立原地,聲音沙啞道:“此為‘陌玉劍法’最後致命劍招,‘盈盈冉冉’。”話音甫落,心口驟裂,蔓延血跡如同綻放梅花,吞噬他胸膛,直至他氣絕身亡、紅心袒露。
風亦止飛落在風無住身旁,小心試探他脈搏,又補劍抹喉,才急急奔回明景瑞身邊。
“薇兒,”明景瑞有氣無力地喚道,令風亦止潸然淚下。明景軒無聲將明景瑞放到她懷中,起身退後。
明景瑞笑得明朗,道:“他們說得不對,我等到你了。”右手顫抖抬起,就要撫她面頰。
風亦止忙抓住他手,覆在臉上,顫聲道:“你為何如此痴傻?全天下人都勸你,你為何不聽?”
“你的好,只有我知。”明景瑞緊皺眉頭道,“可惜,我來不及,為你斟杯茶。姑姑說,我的茶,好得很。”
“不會,不會。”風亦止忙扣住他手腕,哭道,“你撐住,你還沒見過他,怎能,怎能……”
未及風亦止再言,明景瑞的手驟然落下,掩眸絕息,卻是嘴角含笑。那笑意,清朗如他聲音。
風亦止輕輕搖頭,淚落如雨,喃喃道:“景瑞,你莫要嚇我。景瑞,你醒醒。”她緊緊擁住明景瑞,無聲抽泣,片刻之後,才發出一聲凄慘決絕的嘶吼,“景瑞!”那聲響,撕心裂肺,似要震天敲地、驚神泣鬼。
在場之人,無不動容,皆是低聲抹淚,齊齊跪倒,轟然道:“四皇子。”
瞬間,天地一片寂靜,只餘風聲過耳蕭瑟。
此時,一抹身影晃到風亦止身後,抬手點住她穴位,對身後丈餘外、氣喘吁吁的何心渺道:“看住亦止。”
“晝安大夫,你要幹什麼?”何心渺攬住風亦止,問道。
“你傻啊,自然是救人。”晝安捏住明景瑞下頜,道,“崇天兄,你這割肉放血喂下的‘停楓丹’,還真是幫了大忙。你服下自是性命無虞。這小子吃了,挺到我來。”
晝安並未注意到眾人尚掛淚痕的驚訝神情,止血包紮、喂葯點穴、輸入內力,專註地忙碌着。
風亦止動彈不得,早已清醒過來,認真問道:“景瑞心脈受損,晝安大夫有法子救活他?”
“救不救得活我不知道,只能試試了。對了,丫頭,我若是救不活,你可別怨我就行。”晝安為明景瑞診脈道,“他現在尚有極弱的一絲氣息,比那時的顧余修,兇險萬分。不可耽擱片刻。”
“晝安大夫肯施以援手,我自是感激不盡。”風亦止暗運內力,無奈難以沖開穴位。
晝安起身走到風崇天身旁,蹲下把脈,又拿出幾個瓷瓶,道:“風離天,你照顧好崇天兄,日日傳信到玄駿寺。他受了些內傷,仔細調養就好。這些葯,他自己識得。崇天兄,待到得空,我再去風氏堂看你。”
“晝安兄不必顧及我,我的傷,我自是曉得。”風崇着,就見晝安附耳低語,聽后連連點頭。
晝安拍拍他肩膀,道:“風氏堂已破,你的事情當是不少。有傷在身,你莫要太拼。”
說完,晝安過來伸手解了風亦止的穴,道:“你,跟我入山。若要救得這小子,要你身上一樣東西,可願給我?”
“若可換他起死回生,我願給你性命。”風亦止斬釘截鐵道。
見明景軒上前,晝安擺手道:“我救人,不喜外人在旁。你也幫不了我什麼忙。你若焦急,遣人在玄駿寺就可。反正啊,我住的地方,你也尋不到。”
明景軒恭敬揖道:“多謝晝安大夫體諒。不論景瑞情形如何,大寧自會好好謝過。”
“亦止,快走罷。耽擱不得。”晝安說著,將明景瑞小心抱起,提氣便飛。
風亦止見狀,深深看了眼何心渺,見她點頭,知她明了自己將明思瑞託付與她的意思,才放心離開。
兩人一路飛奔,不出兩日就到了大寧南地晝安隱居之處。氣力將盡的風亦止暗自佩服他深厚功力,才到小院門口,就跌倒在地,見晝安將明景瑞抱進竹屋,掙扎站起。
此時,晝安已將用靈藥吊著他細若遊絲的氣息,回身向風亦止道:“我的法子,先以你的心頭血為藥引,再用風氏堂起死回生的丹藥‘山海丸’,救活后以‘龜齡集’調養氣血。”
“不過心頭血而已,晝安大夫取了就好。”風亦止撲到明景瑞身旁,細細摩挲他臉頰道。
晝安正色道:“‘山海丸’為風氏堂藏有的絕世丹藥,我已讓崇天兄速速送來。但那葯,半是毒藥。用與不用,你來決定。”言罷,他負手而立,靜靜等待。
風亦止將其看向晝安,問道:“有何毒性?”
“那葯有難以除卻的副作用,便是會傷及腦髓。服用之人,若是可醒來,會忘記一些事情。至於忘記什麼,便不得而知了。”晝安道。
“還好,這倒算不得什麼副作用。”風亦止攬着明景瑞,道,“用罷。”
風亦止守在明景瑞身旁,因着疲累昏沉入眠,正自夢到明景瑞,卻為人用力搖醒。
晝安不耐煩道:“丫頭,葯來了。你快去心頭血罷。”見風亦止清醒過來,遞給她一柄短刃和一隻玉碗,道,“取血要快,方才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