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劫後餘生（外傳）
外傳《且向花深覓素心》第六十章“劫後餘生”
“你,”風離天看着搖曳火光下風亦止重燃嗜血的雙眸,強壓怒氣道,“你們隨我來。”
風亦止餘光掃視四人,見都是默許目光,才道:“前輩,方才得罪了。”才放開手,轉身就要取下四人鐵鏈。風離天見她束手無策,便遞出鑰匙。風亦止接過,除掉鐵鏈。
何心渺和平畫架起風亦止,施展開輕功,尋幾不可見的山路,飛奔而下。何列星和肅冷在後,風離天則又在兩人身後。
幾人來到何迢遞住所時,遠遠便望見火光明亮。風崇天領有囚禁之人,與何迢遞早已殺得七零八落的守衛對陣。
“你以為,風過山如此容易攻破？讓三方守衛自相殘殺就可逃出風過山？”何迢遞笑道,左掌橫劈、口中長嘯。
忽然,濃稠夜色中,四面八方風聲迭起,身着玄衣之人紛紛落下,將風崇天一行人團團圍住,執劍相向。
風離天加快步子,擋在五人身前,做了個藏身的手勢,便蹲在茂草之中。幸而,那些人並未注意到六人動靜。
何迢遞再揮手,玄衣殺手齊齊出手,一時劍光四起、喊聲混亂。風崇天仗劍出招,不多時,就手刃三兩。
“看來,這些人,當是無姓殺手,功力並非十分高超。”風亦止儘力壓低聲音道。
風離天盯着兩方戰局,點點頭,道:“我直取何迢遞,兩個何姓殺手擋住玄衣之人。餘下兩人護好亦止。”言罷,提氣奔出,幾個起落,就繞到何迢遞近旁。
何列星和何心渺見風亦止點頭,隨即起身跟着他身後。風離天長劍挺刺,就要取何迢遞面門。何迢遞雖到底是何姓,功力與風離天還是有些差距,卻是強自支撐擋住他如風似雨的攻勢。
守衛見大頭領陷入危局,自是來救,無奈為何列星和何心渺阻擋。兩人配合默契、劍光頻閃,將攻來的守衛一一砍殺,讓風離天專註對付何迢遞。
此招自是動搖了守衛的軍心,玄衣人初時擊殺幾人,卻漸漸旗鼓相當,但不為大頭領岌岌可危影響,仍是在不斷縮小包圍,使風崇天身邊的人越來越少。
風亦止攜肅冷和平畫輕手輕腳摸出來,仔細觀戰,道:“肅冷、平畫,你們左右包抄玄衣人,只管擾亂陣仗,不可直面對抗。崇天前輩得到半點喘息,想必就有一線生機。”
“亦主,方才那人要我們護好你。”平畫道,指指將何迢遞逼得步步後退的風離天。
“還不去？再遲,守衛勝了,我們便無生還可能。”風亦止說著,兩掌拍出,用僅存的絲絲內力,推出兩人。肅冷和平畫只得挺劍飛去,遊走玄衣人之外,使出暗器、虛招,擾亂他們陣腳。
風崇天見狀,忙手執長劍,狠狠刺入一玄衣人胸膛,手下亦是重振士氣。何迢遞見風離天橫劍掃來,虛晃一劍,借他劍風縱身躍出,竟直直向風亦止而來。風離天正要追上前去,不料為周圍守衛緊緊纏住。
“亦主！”何列星時時刻刻都注意着風亦止動靜,見何迢遞圍魏救趙,就將手邊對陣交與何心渺,奔向她。
風亦止手無寸鐵,定定看着那裹挾勁風的長劍,忽感無力,腳下輾轉,堪堪避開他。何列星擋在她身前,同合何迢遞戰在一處。風亦止不住後退,躲避兩人凌厲劍風。
何迢遞到底較何列星技高一籌,長劍斜劈相左,引得何列星縱躍避開,翻腕回劍就放出極細劍光向風亦止。
“怎會？”風亦止再要側身,無奈那劍光雖細卻來勢極快,眼見就要正中胸膛。忽然,何列星飛來,未及橫劍,就胸中劍光,重重跌在地上。
此時,風離天已殺盡身邊守衛,從後攻向何迢遞,凝力放出劍光。何迢遞到底抵他不過,又沖入玄衣人中,手起劍落,劈向不及逃讓的平畫,將她一劍封喉。
風亦止撲到何列星身前,又望見平畫被殺,不由得喉頭湧上腥甜,就要起身,卻為何列星死死拽住。
“亦主,莫去。”何列星近乎哀求道,“他們定會勝了守衛。”
風亦止聞言,兩腿一軟,跪倒在地,忍住清淚道:“是我,害了你們。”
何列星苦笑道:“亦主不必自責,還是我們功力低下,護不住亦主。若可換得亦主自由,我自是心甘情願。”
“列星,”風亦止盯着他汨汨流血的傷口,哽咽不能語。
戰局漸趨明朗,風過山守衛支持不住。惱怒的風離天故意刺傷何迢遞而不殺,生生折磨於他。風崇天落到何心渺身旁,道:“你快去護住亦止。”何心渺感激地點頭,轉身奔到風亦止身邊,看到奄奄一息的何列星,自是悲傷。
“我曾憎恨,為何與亦主在風氏堂中相識,不然何以隱忍至此。”何列星凝視風亦止,聲音柔和道,“本來,我想着,一輩子在亦主手下,為亦主效力,也是極好,至少可與亦主朝夕相處。”
何心渺忙點了幾處他穴位,止住了血,將他放在自己膝上,讓他舒服些。
“可是,明景瑞出現了。我才知,原來,亦主並非冷酷無情,只是因為,我不是那個人。亦主和他在一起,分外愉悅。我自是歆羨擔憂,一度以為除了身份當是與他別無差分,為何搏不得亦主半點憐惜。”
“後來,我明白,你我一起長大,皆是冷血殺手,不似明景瑞,帶着人間的煙火氣,那是我們這輩子都奢求的溫暖。我也因此釋懷,甚至期冀亦主同他有個好結果,不願見亦主為他忍受任何責罰。”
“能在風過山守着亦主的人,縱使得不到亦主的心,我也心滿意足。如今,可保得亦主性命,我死而無憾。”何列星說到這裏,狂噴一口鮮血,隨即倒在何心渺懷中,沒了氣息。
此時,風亦止再難忍淚意,淚如雨下,緊緊抓住何列星胸前衣衫,無聲抽泣。何心渺撫上何列星兩眼,哽咽道:“亦主,列星所言,皆是真心。亦主若不好好活着,豈非有負於他。”
風崇天率人盡數消滅守衛,安排眾人清理屍身、釋放被囚之人,才緩步走到風亦止身旁,嘆息道:“亦止,生死本是尋常。我聽離了你同手下的事。他們,我自會遣人好好安葬。”
“多謝崇天前輩。”風亦止止哭道,“還請允我親手下葬二人。他們跟我多年,我卻不曾謝過半點。”
天色漸明,眾人將何列星和平畫等人葬在風過山一處風景秀美的山頂上,以何迢遞和三頭領首級為祭,長嘯數聲以為敬意。
風亦止將杯中酒水緩緩灑下,輕聲道:“你們放心,我等定會取了風氏堂,到時再把酒言歡,暢敘淋漓。今日,我當是重回風氏堂。”
“可是,何迢遞從來單獨面見風無住。你內功不再,如何騙過他？不如,讓別人去罷。”風崇天認真道。
“崇天前輩,樣子好變,舉止卻難。我到底扮過何迢遞,當是不難。”風亦止起身向風崇天抱拳,道,“至於功力,還請前輩允心渺和肅冷分與我一些。如此,當是不會露出馬腳。”
風離天道:“輸入內力確是唯一的法子。心渺和肅冷的內力又與亦止相近,可是,不知夠不夠。況且,輸送內力,本就有些兇險。若非高手在側,恐不好辦。”
“不夠就用我們的。”風崇天不假思索道,“我來將內力渡給她。至於你,到時暗中跟從亦止,確保她可全身而退。”
風亦止先是受了四人的內力,為風崇天融合后安放體內,后又仔細易容,才同易容為尋常守衛的風離天趕往風氏堂。
再迴風氏堂,風亦止倍覺感慨,望着緩緩打開的問劍閣大門,忙斂神靜心,轉過幾處宮室,花柳中見到風無住。
“見過無住師父。”風亦止學着何迢遞的模樣,恭敬行禮。
風無住看着手邊地圖,指指點點,似在思慮,並未抬頭,問道:“風過山可好？”
風亦止依着風崇天所教,道:“冬盡春來,萬物蘇醒,一年起始,該是除除濁氣了。”從風崇天那裏,她才知曉,每年春季,何迢遞都會奉風無住的命,徹底檢視風過山,並送上風氏堂舊人的鮮血以為證據。
“嗯,遣人送來就好,你不必親自來了。”風無住的心思似乎並不在“何迢遞”的身上。
遠遠一眼,風亦止就知他手上的是大寧地圖,不由得分神片刻,卻聽風無住寒涼聲音問道:“你還有何事？”
風亦止鎮定如常道:“多謝無住師父體恤徒兒。三日後,東西自會送來。”
“嗯,去罷。”風無住仍是看向那地圖,並未注意風亦止的離開。
風過山就此成為風崇天等人的反攻風氏堂之地,看似危險,實則分外安全。風離天着手重整風過山佈防,極力與往常別無二致,將眾人安排在從前守衛的住處。
風亦止看着何心渺展開長長圖卷,向風崇天和風離天道:“這便是如今風氏堂的構造,不僅機關密佈,而且守衛森嚴。若想攻入,甚是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