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麗舟橫濟（外傳）
外傳《且向花深覓素心》第二十七章“麗舟橫濟”
何列星神情微沉,認真道:“寧帝對深知桐親王忠厚秉性而信任非常,念及諸國之間刺探敵情當為尋常,便要桐親王着手建一支暗軍。”
“暗軍？就如風氏堂在麗國一般？”風亦止兩手捧着紫砂壺道,“桐親王擇選軍中之人充入暗軍？”
何列星搖頭,道:“寧帝揀選大內高手撥與桐親王,並選其中頂尖之人許鷹為統領。”
何心渺不無憂慮道:“我們藏身在王府中,除卻慕逢晴本是無人所知。若是有了暗軍,我們可是難隱蹤跡。”
“未必。寧帝為桐親王組暗軍,是為了探察諸國陰謀詭計,初時該是分入各國。桐親王一時想不到在自己府中,安插卧底,連王妃也是棋子。你是如何探知如此細緻？”風亦止玉手輕敲紫砂壺道。
“我如往常藏身桐親王書房旁,無意中見到許鷹拜見桐親王,偷聽來此事。”何列星皺皺眉頭道,“說來,那許鷹當是高手,腳步輕巧、目光炯炯。若非我事先藏身隱蔽之處,怕是為他發覺。”
何心渺道:“既是暗軍,定然行事隱秘。此番你偶然撞見,下次該是不好探知。又該如何？除非……”看着何列星,欲言又止。
“除非卧底暗軍之中？”風亦止挑眉道,“此時,列星是安國逢晴公主的陪嫁之人,能近身護衛桐親王已是難得。暗軍必選軍功卓著又值得信任之人,怎會相信安國之人？”
何列星道:“如此,我只能試試可否在暗軍中尋的一二眼線。”
風亦止輕嘆道:“只余此途,卻是不急。朝堂之上,我們先後同禮部和兵部搭上線,暫時不宜輕舉妄動。所以,我們應操心操心桐親王的戰功了。首當其衝的,自是弱小又混亂的濟國。”
“亦主,許鷹初掌暗軍,便奉桐親王之命,遠赴濟國探察皇子爭位之事。我們本在濟國動了手腳,眼下再去,恐被識破。”何列星憂心道。
“可是,濟國政局正自混亂。兩位皇子不分伯仲,令濟帝無可奈何,與其在朝堂上攪弄風雲,不如在戰場上爭搶軍隊更為實在。”風亦止抬首看向兩人,似帶苦笑道,“無住師父傳信來,麗國已為此次任務做好準備。我們,必須動身。”
何心渺一驚,道:“引起兩國爭端並非小事。我們在濟國和安國皆是倚仗三人之力才勉強掩蓋蹤跡。亦主一人,怎能做成？”
“誰說我要一人去？不過,你是慕逢晴身邊侍女,到底不宜遠走。”風亦止看向何列星道,“只能讓列星隨我去濟國。至於你離開王府的由頭,便是為王妃往安國取黑茶。”
何列星愣住片刻,抱拳道:“但憑亦主吩咐。”
何心渺如常在桐親王妃身邊伺候,時常設法傳信風亦止和何列星大寧情形,依何列星所託,不時探察桐親王和暗軍的動態。幸而,那些留下或報信的大內高手功力不及何心渺,並未發覺暗中有人窺伺。
風亦止攜何列星晝夜兼程趕往濟國,在一間不起眼的酒肆中,同風無住派遣之人打個照面,接過密信。
到得無人之處,風亦止才展箋細讀,道:“無住師父知曉許鷹之事後,謹慎派人跟從他。可惜,此人武藝高強、處事縝密,因着‘寧丟勿醒’,只得放棄跟蹤。只知,他潛入濟國皇宮、兩位皇子住處,至於刺探出什麼,卻是不知。”
“心渺來信言及此節。”何列星拿出一支短小竹管,抽出其中細長紙條,道,“不出所料,大皇子和二皇子因爭位太子之事在朝堂上顏面盡失,只好將目光放到邊境之上,欲立軍功轉移眾人注意並提升威望。”
“與濟國諸事皆是半點不差。看來,許鷹頗有能力。我們行事之時對他多加提防。”風亦止將密信握在手中,待張開手掌,散落雪白碎屑。
何列星頷首看着她冷靜神情,問道:“眼下,我們要如何？”
風亦止道:“麗國已在與濟國邊境的蘿剛山上開始修築防禦工事。”
麗國和濟國皆是小國,同大寧東西相鄰,彼此只隔高大的蘿剛山。此山危峰嵯峨、綿延聳立,風景秀美又草木葳蕤。兩國對此地從來退避三舍,默契地暗許百姓採伐,兩廂安寧。
如今,麗國驟然在蘿剛山上修邊塞、築烽燧,自是十分危險的行為,令一山之隔的濟國坐立不安。
“濟國同麗國做了許多年鄰居,當是曉得彼此看似實力相當。可是,麗國暗中有風氏堂相助,濟國定非對手。”何列星側首向風亦止道。
風亦止正和何列星佇立青峰之巔,遙望山中狹路相逢的麗國、濟國軍隊,負手垂眸,道:“濟國地處大寧東北,又為群山環繞,自是少了些闊大眼界、深謀遠慮,哪裏可及一面臨海的麗國。此戰,濟國必敗。可是,濟國之人偏又無那自知之明,應是輸得不服氣。”
何列星看向山下血腥戰場,道:“濟國大軍為麗國大軍圍攻,插翅難逃,仍有三兩人捨命突圍,飛馳回去報信。”
“只有讓他們報信,我們才可依無住師父的安排,做自己的事情。”風亦止道。
果然,濟國對戰敗之事很是氣憤,見正面交戰難以取勝,決定從軍士中揀選百人,派去麗國新築工事,暗中破壞並伺機成先遣部隊,引導大軍衝破麗國屏障。
濃夜如墨,天幕無月。何列星身着玄衣、背負長劍,任墨發在風中無聲紛飛,看着風亦止,有些出神。
此時,一襲紅衣的風亦止融入夜色之中,髮帶高束如瀑長發,左手持劍鞘,右手扣住幾枚飛刀,面色冷如冰霜,輕聲道:“你的眼力這般好,能見得我什麼？”
“當然是你的模樣。縱使無關,亦在心中見之。”何列星道。
風亦止聞言,心間微顫。不是不知何列星的心思,只是聽他如此明白說來,風亦止還是覺得有所觸動。風亦止斂神道:“似有馬蹄震動腳下。看來,濟國百騎人馬快到了。”
不多時,達達之聲遠遠傳來,晃動黑影隱約可見,就似行至眼前。
風亦止兩足一蹬,身子向前平飛而出,右手畫弧、擲出飛刀,將最前的那匹馬四蹄齊齊傷到。何列星乘馬上之人縱身翻倒,抽出背後長劍,揮劍橫掠向那人脖頸,雖遭抵抗,仍是在十招之內割破喉管。
飛刀破空之聲不絕於耳,掃倒整排奔馬。跌落軍士忙翻滾爬起。風亦止右手拔出長劍,挽個劍花,於夜色中破開方寸曇花一現的光亮,仔細辯看、聽風辨聲,左手劍鞘格擋,右手挺刺橫掃長劍,憑藉輕功高超,遊走在近十個軍士間,乘其不備,皆是一劍封喉。
可是,這對軍士到底明白遇到劫殺高手,忙策馬將風亦止和何列星圍在核心,張弓放箭。
“小心！”何列星喊道,一邊揮劍成弧擋下箭矢,一邊飛奔到風亦止身邊。
風亦止回劍挑起地上屍身,抬腳踹出。那屍身斜斜飛出,迎着箭雨,撞倒馬上放箭的軍士,到底是杯水車薪。
何列星心有靈犀地展臂護住風亦止,左手劍鞘、右手長劍,舞成劍網籠罩兩人。風亦止收劍入鞘,看準間隙,又擲出飛刀,撂倒幾個弓箭手。
“後面交給你,隨我來。”風亦止背靠何列星道,先後踢飛腳下屍身,便是這說話分神的片刻,左肩肩頭竟中一箭。風亦止悶哼一聲,顧不得流出鮮血,咬牙施展輕功跟在向三面飛出的屍身,在何列星的掩護下,右手手腕翻動,放出數道劍光,直向馬上之人而去。
本來忙於應付屍身的軍士皆是為猝不及防飛來的劍光擊中,應聲跌下馬背。風亦止見在包圍上撕開裂口,正自有些放心,卻感背後的何列星忽地重重撞上自己,心下便知他當是受傷。
不暇多想,轉身同何列星並肩向後飄飛,不顧裹挾密集風聲的箭雨,氣沉丹田、運動內力,執劍橫掃成半弧,風亦止強忍肩上傷痛,左右兩手同時運功推出,將空中瞬間明亮的劍光直直衝向對面人馬。
“亦主？”何列星有些驚訝喚道,搶在風亦止身前為她擋下漸弱箭雨。
這時,濟國軍士已是只餘三分之一,見兩人功力高強又拚命不顧,勒馬就要奔逃。風亦止念及何列星的傷勢怕是不輕,孤身提氣追去,雖感口中瀰漫腥甜,卻是無暇顧及許多,飛身落在一匹馬上,策馬又追。
何列星見狀,緊隨其後,駕馬猛追,縱躍拼殺,殺卻三四人馬。
風亦止已然忘記左肩有傷,雙足一夾,騰起身子,挺劍刺去,貫穿那人身子,拔劍在空中翻滾,落在後面那匹馬的馬頭,左手格開震落那人大刀,右手斜掠劃破脖頸。
收劍入鞘,摸出飛刀,風亦止瞥見不遠處飛馳馬匹,先刺中馬身使得馬上之人跌落,忽見何列星與他們戰在一處,才踢下腳邊屍身,駕馬追向前方最後一個沒命奔逃之人。
待追至那馬後面,一支羽箭破空飛來,直向風亦止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