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 陽奉陰違
孟蕭瀟在離開衙門后，直奔最近的藥鋪。
因為疫症的關係，城內的藥材已經非常緊缺，再加上為了防止城外的人進來感染了疫症，遂州城現在不讓出也不讓進，可以說是坐吃山空。
就連白雲醫館都已經把多年積存的藥材全都搬出來了，可即使是這樣，對於那龐大的藥材需求量來說，也都是杯水車薪。
孟蕭瀟原本想藉著南辰王的手，對城中的醫館藥鋪施壓，起碼不能讓這藥材斷了。
可到現在為止，整整五日，有的醫館藥鋪依舊是不出人，也不出力，孟蕭瀟派人問過，尋常的人回來只說那些鋪子壓根兒就沒有開門，醫館的郎中和學徒早就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距離衙門最近的藥鋪，就在三條街以外。
孟蕭瀟駕馬而來，還沒，等在藥鋪門前翻身下馬就聽到了裏面的爭吵聲。
“這藥材之前只要兩錢銀子一包，現在你居然要五兩，你這不是搶錢嗎？南辰王之前都已經嚴令禁止，不許城中任何一商鋪哄抬物價，你這不明擺着為難人嗎？”
一個壯漢身後背着孩童，臉上矇著布，口鼻都被擋得嚴實，正在和藥鋪的掌柜對峙。
那掌柜卻一臉晦氣地朝着他揮了揮手，“你懂什麼？你這麼小的孩子，病成這樣，就算是用了葯又能活幾天？現在這藥材比黃金都貴！你滿遂州城打聽去，你看看誰還能有我家的藥材齊全！”
掌柜的話都還沒說完，便一
口淬在了地上，“我呸！你要是沒銀子，就別在這耽誤我們做生意，你不買葯，有的是人買！滾滾滾！”
壯漢被氣得滿臉漲紅，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起來，他一拳砸在了門框上，卻到底沒有再說什麼，背着孩子轉身便出了藥鋪。
藥鋪的門口人擠人，那壯漢花了好大的力氣，才護着孩子從裏面走出來。
孟蕭瀟還騎在馬上，看着走下台階的兩人，忍不住道：“這孩子怎麼了？”
壯漢雙拳緊攥，猶豫了良久，才開口道：“前天夜裏開始發燒，我用涼水混着酒給他擦了身子，也不頂用，本來想找個郎中看看，可現在一個郎中看着就要十五兩銀子。”
孟蕭瀟咻地一下瞪圓的眼睛，“十五兩？怎麼會這麼貴？城裏不是有醫館，藥鋪免費開堂坐診嗎？”
壯漢一聲嗤笑，“免費？公子怕不是衝撞了什麼髒東西，傻了吧？天底下哪有這種好事？”
孟蕭瀟的臉黑了下來。
早在鬼瘡疫出現的頭一天，白青雲就已經聯繫了各大醫館藥鋪，每隔兩條街留一個藥鋪，免費給人看診。
一是若發現患有鬼瘡疫的人，可以及時治療，二則是為了不讓城內的百姓過於驚慌，讓局面變得不可收拾。
可現在看來，她似乎有些太過想當然了。
還真有人敢陽奉陰違！
“這條街上現在還開門的藥鋪，就只此一家嗎？”孟蕭瀟又問道。
那壯漢點了點頭，“別說這條街了，
前後各數三條街都只有這麼一家，還在開着門，而且裏面的郎中，平常百姓根本就看不起。”
十五兩銀子，已經夠尋常百姓花銷一整年了。
更何況，如今這世道夭折的孩子不在少數，病死的，餓死的，出了意外提早離世的比比皆是。
孟蕭瀟仔細地盯着壯漢背後的孩子，突然發現那孩子除了身上蓋着的外衫以外，裏頭穿着的衣裳竟然都是好料子。
壯漢顯然發現了孟蕭瀟的目光不對，他連忙解釋道：“這不是我的孩子，是我撿的，前幾天夜裏，他跑到街上去，身後連個跟着的丫鬟婆子都沒有，現在這種情況，若是這孩子自己跑在外面，指不定得出什麼事呢。”
壯漢把孩子抱回懷裏，緊了緊他臉上遮着的帕子，繼續道：“我不放心就給領回家了，本想着過後再去報官的，可誰曾想這孩子突然就病了。”
壯漢說著話，羞愧地低下了頭，“我就是個在碼頭裏做苦工的，那些有錢有勢的人家根本就不讓我進門，我想替這孩子找回家都不容易，我也不能眼睜睜地瞧着他死了呀。”
孟蕭瀟深吸了一口氣，“你家在何處帶過去，我給這孩子看看。”
孟蕭瀟今天剛從衙門回來，還沒聽說有誰家孩子丟了去報官的。
她很快就跟着壯漢來到了城東的一處偏院。
這孩子的一身衣料造價不菲，就連腰帶上袖珍的紋樣也都是摻了金線的。
而且這孩子細
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嬌養長大的，手指甲都修剪得整整齊齊，可見父母都是體面人家的人。
“這孩子留在你這不是個事，我回頭給你個地址，你把孩子送到那去，那的人自會給你一筆銀錢，至於剩下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
孟蕭瀟說話間，已經給那孩子下了針，又把鳳御臨的地址寫了出來。
隨後繼續道：“這孩子只是受了驚嚇，回頭吃了葯，休息幾日就沒事了。”
看着病床上因為發燒面色通紅的孩子孟蕭瀟突然想起了遠在東陵的鳳惜麟。
她神情微變，在信紙上插了一枚銀針，便交給了壯漢。
天擦黑時，孟蕭瀟已經找到了南辰王府。
她將今日的所見所聞一說，便聽到了一聲嘲笑。
“呵呵，那關公子還想如何？是想把城中的醫館藥鋪全都斬盡殺絕嗎？那些醫館鋪子已經被你嚇得連門都不敢開了，你還不肯放過他們？”
呂先生搖着手裏的拂塵，怒目圓睜地盯着孟蕭瀟，還不忘繼續警告道：“這城中的大小事務都是由王爺做主，關公子可別管得太寬了。”
孟蕭瀟眉眼一橫，“所以，按照呂先生的意思，我就得眼睜睜地看着那些人去死是吧？既然這樣的話，我看着鬼瘡疫也就不用治了，這樣既能省下王府的銀子開銷，那些醫館藥鋪也不用覺得肉疼了，兩相便宜，多好。”
孟蕭瀟將手環在胸前，聲音發冷：“等到那些感染疫症
的人死乾淨了，再一把火燒個乾淨，豈不快哉？”
直覺告訴她，這姓呂的很不對勁。